短短十几秒,江聿梁觉得自己脑袋轰一声。
在此之前,她确实偶尔会觉得,这人看着有点眼熟。
所以江聿梁这几天搜了很多新闻,试图找到任何一张陈牧洲照片。想仔细对比一下,看看他跟哪个当红明星的脸比较像。
可惜翻了无数网页,最多只有一道模糊的背影图,还是在机场抓拍的,糊的就跟她拿座机拍的差不多。
大概美的人总有相似之处——
虽然江聿梁实在想不出,他这种类型的会跟谁像。
而另一点她也觉得奇怪。
无论相貌家世,随便占到一项,路都会顺很多。她见过很多类似的,都是被命运偏爱的人,打眼一扫也能看出来。
她妈江茗就是那样的。一看就是没有受过苦的人。
无论是什么性格,本人都像清澈见底的容器,他们敢将本我完全地展现出来。
但陈牧洲不是。
哪里不太对,她也说不上。
江聿梁没有深究,毕竟让她焦头烂额的事一大堆,她没有闲时间多想。
直到这一刻。
记忆深处,断断续续的画面忽然间闪回。
她觉得脑袋像老旧的电视机,滋滋冒雪花,狂拍两下,稍作挣扎,画面就出来一下。
江聿梁愣在原地,有些发懵,眼看着陈牧洲离得越来越近。
夜色中,这张脸也逐渐清晰。
江聿梁幅度很轻地侧头,借着夜色掩护仔仔细细地看。
眉骨,鼻梁,下颌,垂下的眼。
像齿轮转合,到了正确的位置。
江聿梁记得这场雨下在哪了。
南城的天比榕城的好很多,晴天几率很高。但下起大雨来,也尤为凶猛。
她那天让司机刘叔绕着别墅区兜风,那附近有海。可那时眼目所及都被水汽蒸腾包裹,海是看不到了,倒是看到了人。
车上当时只有一把伞,江聿梁闲着也是闲着,就下去了。
具体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就记得对方也不听劝,很犟,不理人。
江茗后来把她接走,她还扒着窗户看了半天。
最后扭头,向她妈提了个什么要求。
……
提了什么,她又忘了。
在那个画面中,江聿梁记得最清的,是少年的侧脸。
她活了十来年,又爱画画,第一次看现实的线条看到着迷。
即使打了伞,大雨也疯狂扑进来。
雨珠滚落,一路沿线滑下时,像在亲吻他。
摇摇欲坠的金阁寺1,美的具像化名词。
即使隔了那么久,当这一幕再度闯入她脑海时,那人被命运挤压到边角的脆弱折堕,和殊死抗争的狠意,依然清晰如昨。
陈牧洲站到她跟前,眼睫微垂,平静地看着她出神。
直到江聿梁猛然反应过来。
她抬头,猝不及防地望进对方眼里。
陈牧洲:“有事?”
就这一刻,如果这是文艺作品,高低得给她整个震惊大特写。
但又不是,江聿梁把情绪牢牢压住,唇边勾了个笑:“陈总。我……”
靠。看着他这张脸就会卡壳。
江聿梁无声挪开眼神,轻咳了声:“那个——关于那天的事,我能不能跟您聊聊?”
不合理吧?
不答应也行。
不答应也行。
不答应也行。
江聿梁内心在大声疾呼。
她当然了解自己,这戏撑不了很久,震惊就跟巨型泡沫一样,等会儿就要自己浮上水面了。
——陈总日理万机那我以后再来。
这句都到了嘴边,就等着陈牧洲拒绝她了。
在江聿梁饱含热忱的眼神中,陈牧洲给了三个字回复,语气偏淡,没什么起伏。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