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江于民因鲁南军饷贪污案被下了大狱。
两年前,也就是宣德四十年,其女江彩衣敲响登闻鼓为父鸣冤,鲁南军饷贪污案被翻出来重审。
后经过长达一年的取证审理,江于民终于沉冤得雪。
彼时,鲁南巡抚的坑位已经有人了,不好随意调换,宣德帝便安排他去川南一带。
可川南与岭南一样,自古便是蛮荒之地,重峦叠嶂,烟瘴丛生,在许多人眼里,去那儿做官跟流放有什么区别?
于是,江于民主动请辞,言道因为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头,身体亏空得厉害,需要静养些时日。
对于下了冤狱的臣子,宣德帝心里多少存着几分愧疚,见他不愿,也不强求,只让他好生养着,什么时候养好,什么时候上折子,朝里需要用人的地方多的是,叫他只管放宽心。
其实,宣德帝安排江于民去川南一事,李俏俏的理解是,宣德帝想要补偿江于民。
川南不太平,容易出功绩,或许,只需要收复一个小部落,宣德帝就可以以此为借口,给他加官进爵。
毕竟,身为一国之君、人间帝王,愿意补偿臣子是一回事,愿意低头承认错误是另一回事。愿意换着法儿地补偿臣子,或许就是皇帝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李俏俏没有仔细研究过鲁南军饷贪污案的卷宗,但她有那么点印象,这个案子的总负责人是大理寺少卿柴金源,而柴金源恰好是五皇子的岳父。
五皇子、大理寺少卿、从一品武将、赋闲在家……将这些线索联系到一起,李俏俏真的很难不去怀疑江于民。
不过,很显然,这一次,如果不是李俏俏回来的及时,他们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当然,如果真让他们得手,袁长山不幸死在这场权力的斗争之中,李俏俏不但不会让他们得偿所愿,还会让他们为之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就算袁长山这次侥幸保住了性命,李俏俏也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们。
既然他们敢做初一,那就不要怪她去做十五。
*
大军归来,李俏俏变得越加繁忙。
按道理,这时候,她应该带着将士们去京城献俘请功,但袁长山如今缠绵病榻,她实在放心不下。
于是,只好在奏折中向宣德帝禀明一切——祖父病重,微臣脱不开身,陛下看着赏赐就好。
宣德帝看到奏折,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本以为能很快见到李俏俏,谁知道她竟然不来了,问题是人家家里老人病重,理由正当,合情合理,挑不出半点毛病。
不但挑不出毛病,身为体恤下臣的君王,他还应该额外赏赐一批药材、补品给这位有功之臣,让她好好照顾家中祖父,希望老人家早日康复。
深知宣德帝那点小心思的全公公:哎哟喂,瞧这醋坛子翻的……
常年标榜自己年轻力壮的宣德帝:哼,谁还不是个老人家!
至于五皇子对袁长山做下的事,李俏俏压根就没想过跟宣德帝告状。
疏不间亲,她李俏俏再怎么得宣德帝喜欢,再怎么得宣德帝信任,也改变不了她只是宣德帝臣子的事实。
天潢贵胄,只要不谋逆、不造反,谁还能明目张胆地弄死他不成?
即便把事情捅到宣德帝面前又能怎样?
是不痛不痒地罚俸三十年?还是伤筋动骨地重打五十大板?还是剥夺其皇族身份,将之贬为庶人?
罚轻了,宣德帝怕李俏俏不满意;罚重了,宣德帝自己心里不舒服。
对李俏俏来说,这就是个左右讨不着好的局面,她完全没必要去冒那个险、犯那个嫌。
再说了,一旦宣德帝知道她跟五皇子之间有过这种生死大仇,将来五皇子但凡出点事,宣德帝是不是都要怀疑到她头上?
哪怕有证据证明事情不是她做下的,以帝王多疑多思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