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杜青这副猥琐样,也彻底打消了汪直继续逗她的心思。但要说嫌恶那倒也没有——
因为汪直有个很奇怪的脾气:一个人的真话或许会触怒他,但却不会让他对这人因此反感。
他最喜欢看的就是众生暴露出的真性情。起码,他觉得这丫头起码不装,性子还是挺对他汪督公脾气的!
深吸了口气,汪直一本正经的点了下头:“罢了!既是这般,本官自是不该断送你的念想。这几日你就先暂且在此处养着,回头本官自会派人送你回他那里。”
杜青暗暗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作感激涕零状在床上俯身谢道:“杜青多谢大人成全!”
“大人,小的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看对方脸色似乎没有生气,她便狗胆包天的多了句嘴。
“可以,本官允许你问,不过只能问两个。”汪直正欲转身离开,闻言顿下了脚步,锋利的长眸斜挑,似笑非笑的看着这大胆的丫头。
杜青赶忙说道:“小的就想弄明白,大人您为什么会救小的?”
“想救便救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汪直背负双手随意说道。
“……”杜青噎了一下又问:“那大人是如何发现小的受了伤呢?”
汪直淡然转身,只给了她个背影:“这是你第二个问题了。不过你要明白:本官允许你问,并不代表本官一定会回答。”说罢,他大袖一挥便扬长离去了。
杜青捂着胸口躺下了。
特么的,这回答真一点毛病没有!
什么狗官,居然比贺四那厮还要狗!
……
接下来的几天,杜青再也没有见过他。头一天的那个小丫鬟倒是混熟了,杜青得知她叫水灵,乃是外地成都府下辖的吴县人。
而水灵在得知杜青的父亲乃是县衙的吏员时,不自禁的惊叹了一声,满眼都是羡慕!
要知道大明的胥吏,那都是有实权的!
水灵小时候,家里的爹娘因着得罪了吏房的算手,于是纳税之时,算手硬是把他家六亩的三等瘠田划成了一等上田。结果概算下来,要缴纳的田税竟然翻了一倍!
怎么办?
谁叫你得罪了算手,人家一向巴结县里主薄老爷,摊上这事,就算求诉上去,主薄肯定偏他的人呐!
一家人只好砸锅卖铁又卖了小女儿,凑银子托中人给算手喂饱了,这才勉强度过难关。然而从此家道败落,再也无钱赎回自家闺女!
杜青听得很生气:“这般胆大妄为的行径,当真就没有人能管辖他们不成?”
“姑娘,您可别再说了。这里头的黑幕可深着呢!您在外头可见过那街上拖儿带女出来乞讨的?都是老家给欺压得无处存身了!”
“县衙的这些吏员老爷们可得罪不起!别看他们不是正经官身,其实比知县大老爷权势还大呢!”
水灵唏嘘不已。
杜青不禁问道:“你是汪府下人,可以告诉汪大人这些事呀!汪大人似乎是个大官,他肯定会帮你,就是一句话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