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京都的长街并没有像以往般静下来。
萧飒颓败中,带着混乱的喧嚣。
程府内,同样如此。
烛影之下,人影交错,辨认不出是谁。医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长长叹了口气。
孟郁良因长时间撑着巨石,双臂胸口都又不同程度的伤势,只是这种伤,于他而言,不过尔尔。他听医师长长叹气后,慌忙问:“你叹什么气!如实说!”
“命是保住了,只是这双腿,怕是要废了。”
“什么叫这双腿废了!”
“就是因双腿长时间受到重物挤压,血脉阻塞、断裂。人的经脉是一个回寰体……”
“挑重点!”
“为保住尊长性命,小人用针暂时封住下方坏死的经络。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若要真正让尊长脱离危险,必须人为舍弃那些坏死的经络。简而言之,腿和命,尊长只能保住一个。”
孟郁良厉声呵斥,“胡说八道什么!不能治,你就滚!什么第一圣手,来人,再去找新的医师!”
孟郁良心中焦躁,完全失了温文尔雅、倜傥公子的风度,却只能暗中祈祷:千殷,快点回来!他暴躁地扫视一圈屋内,却未发现江保宁身影,牵连的郁怒气息对着一旁的人问道:“川禾呢!尊长生死未卜,她人呢!”
也没有一个人吱声回答。
当时,山崖上,他们救出程培风后,江保宁心稍微沉下一点后便撇开人群,独自带着人继续在山上搜寻。
她要找星戎。
庄焱要与她一同搜寻,却为江保宁坚定拒绝。
“长宁,你我之间,是什么时候开始这般生疏的?”
江保宁不语,“……”
庄焱拉住江保宁,气恼又无奈,“我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你只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在山上乱撞!”
“庄焱,今日谢谢你,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
“长宁!”
“乱世出英雄,乱事出功臣。这是一样的。如果,你还想多挣一份功,最好带着立刻进宫。”
“我进什么宫!”
江保宁肃然道:“万明湖在爆炸最初,溢散过一次,那时皇宫就应该发生过一次坍塌。但那不是最严重的,因为湖水会侵蚀土石,会让地基松垮,宫城坍塌,绝不会只在爆炸瞬间发生。水,润物喜无声,侵蚀,同样无声。所以,宫殿坍塌,一定还会持续发生!
在来这儿前,我去过皇宫,山与万明湖都在皇宫北侧,守卫却说,大多坍塌的殿宇在东南侧。唯一可能便是侍卫在胡说八道,这说明至今皇宫内,都没有准确消息。这种政事,都是工部负责,说明皇上到现在,根本无暇面见工部的人!你进宫时,可见过工部的人?”
庄焱摇摇头。
“此次,皇上虽损失大量军队,可也消除两个心头大患,得意忘形!他是不是都没招你细问战事,”江保宁看庄焱又点点头,“所以,他一定不知道山体到底被炸成什么样。而他又没有召见工部的人!
庄焱,相当于现在,皇上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正处在一个随时会崩塌的宫殿中。”
所以,此刻,庄焱带着人守进皇宫,孟郁良在程府守着程培风,江保宁则孤身一人,失魂落魄地来到金楼。
星戎,没有找到……
这是第一次,江保宁在黑暗中,看见没有亮灯的金楼。高大得,与夜幕连在一起。
金楼并没有幸免于难,门框都淹在水中。门前也没有香车美女,从前挥之不去的软香,此刻只剩下从水里散发的腥臭味。金楼所有的门窗都紧闭,如一口火炉被水浇灭,只如一个巨型的怪兽,无声地矗立在原地,等待伺机吃掉每一个过路人。
黑暗中,那羸弱的身影,正如被黑暗吞噬一般,消失在金楼面前。
江保宁来到金楼秘处,站在青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