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保宁背对着李成牧,艰涩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李成牧冷笑一声,“你觉得我撒谎?既然不信,又何须问那么多?”
“不是不信,就是…想知道,你……”江保宁浓重鼻音,缓慢道:“你兄长,是怎么救了你。”
李成牧再傻,也能感受到面前人的悲愤,那模样,如何也不像一个敌人。他心下一阵枉然,迟疑又问:“你,你是什么人?”
江保宁不答话,依旧背对着他。
“兄长接到密旨后,知道不管作何反应,他日都难逃一死。所以当日就将我改头换面,送出崇州。我放心不下兄长,走了一半,又悄悄折回军营。因担心兄长训斥,就假扮成士兵,守在军帐前。
可还是让兄长发现了。无奈,兄长便告诉我他所怀疑的一切。兄长自知不日必死,担心长宁郡主会落得杨家一样的下场,就在抗旨出兵前,留了一封手书与一叠信件给我。”
江保宁转过身,诧异道:“那些信,居然在你手中?”
“你知道哪些信?”
“是长宁郡主与李成兆,多次商讨小月关伏击之书,是不是?”
李成牧点点头:“是。兄长说,若他赶不到小月关,郡主势必失守,朝中包括皇上,会顺势将战败原因归咎到郡主身上。
郡主要么死在小月关落得为国捐躯的英名;要么死里逃生,却背上叛国罪名。
哪一样,都是兄长不愿看到的。而那些手书和信件,却能证明,这一切,真相到底是什么。”
“那为什么,当年郡主蒙冤,你没有带着这些手书出现?”
李成牧冷笑一串,“交给谁呢?天镜司?刑部,还是皇上?哪一个又不是皇上的利爪呢?说到底,是皇上要郡主死。
……
一国之君,天下百姓的君父,心中,为什么任何人的命都可以视为草芥?这样的皇上,皇家……还有什么好值得精忠的呢?
所以,当淮勇侯找我,以屠龙之决心招揽我时,我想都没想,就跟了他。”
江保宁一声反问:“可皇后呢?皇后就值得了?淮勇侯就值得了?赣南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李成牧颓然跪在地上,“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除了怨恨,什么也不会。
只要能看着害死我哥哥的人,也变一条丧家之犬,被踩在泥里,被万人唾弃!就够了!
能让我哥哥泉下安息,让崇州数万将士安息,让长宁郡主安息,我便知足了!”
江保宁叹然道:“你只是皇后的一枚棋子。她登到权利高峰时,都未想过揭露事实,何况她如今身陷囹圄?你只是她用来鱼死网破的工具,用来保命的最后筹码……”
“无所谓,只要能让狗皇帝死,什么都无所谓。”李成牧全无希望的口吻,如是说。
“你兄长给你手书,给你揭示真相的机会,是让你激浊扬清,”江保宁看着他,肃然又道:“真相本身或许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知道真相的权利与了解真相后的选择。”
他默然冷笑,“可除了皇后,我又能选择谁呢?”
“我。”
“你?”李成牧讥笑道:“你算什么?你嫌弃皇后不干不净,你的手段又能好到哪里去?”
“只要能让皇上死,你不是什么都无所谓吗?”江保宁站在他面前,居然临下,一字一句,“我能让他死。”
李成牧鼻间轻哼一下,如是道:“就凭你?一个不知道哪里来女人?”
“我是女人,可不还将你这个副将,拿在手心捏得死死的?你兄长,念念要救的长宁郡主,不也是女人?”
李成牧哑然一笑:“这世间,能有几个长宁?”
他抬头一看,对面人不语而威,全身凌冽。
那人定定看着他,一双瞳孔如深不见底的黑洞,明明前一秒还溢悲伤,这一刻,又满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