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愈不明白为什么程尊长说带申酉回来。突然,脑中恍然被人一击,他挤开门口的重重人群,嘴里念着,“申酉哥哥,申酉哥哥!”
一进诊室,言愈便愣在原地,因为申酉半个身子都浸在血里!
文成楼上,庄霏看到从程培风剩下流出的血,是申酉的!
申酉半个身子被砸得皮肉分离,甚至还有一节节骨头从皮肤中戳出来。
“申酉哥哥!”
言愈眼泪簌簌下坠,父母亲死后,全家被灭掉后,他以为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可是!可是程府中一切,如星星之火,一点点重新点亮、填补了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一切!他都视若珍宝!
而申酉,会凶神恶煞严肃责怪自己的人,却是他进入天镜司后,唯一一个愿意主动教授他功夫,陪他从基本功开始打底的人!
是天镜司内唯一一个不会嘲笑他起步晚,嫌弃他年纪小,会拖后腿的人!
在言愈心中,程培风如父,孟郁良如兄,申酉如师,千殷是神明,萱萱和小雨是姐姐,而川禾是慧友。
可现在,命运再一次戏弄他,将他生命中看得重要的人,再一次生生夺取!
“申酉哥哥……”
言愈又轻叫一声,带着悠长的哭声,如泣如诉,似乎希望他怯生生的叫声能引来那人的斥责声。希望那人能拎着他耳朵,气吼吼地骂他:练功呢!就是要中气足!你这样软绵绵,敌人第一个人就杀你!
孟郁良紧随其后跟进来,他一眼瞧见血肉模糊的申酉。
言愈挪动着脚步刚想上前,一双大手就覆在他眼眸。
孟郁良的手在瞬间便被眼泪打湿手。
“言愈,别看……”
言愈却固执地扒开孟郁良掌心,人哼唧着,又不肯放肆哭出声来。
“别看,申酉不会希望最后留在你心中的,是那般模样……”
这时,言愈才停止挣扎的动作,继而一个转身,满怀抱住孟郁良。
他一张脸全数埋在孟郁良胸口,呜呜大叫,“郁良哥哥!我不要申酉死!郁良哥哥,你们孟氏那么多能人,救救申酉哥哥!我不想他死,他教我的功法,我还没学完,我才背到第二层!”
死的为什么是申酉?
因为,程培风从楼上跌下来时,是申酉,想也未想跳了下去,在千钧之际,用自己的身体托住了程培风!
此刻,程培风如一个阴间厉鬼,穿着一袭大红袍子,发髻凌乱,脚步松散地走在长街上。而长街上的人,见到他后纷纷躲到角落中。
其实,他并不是有意坠楼,只是恍惚间,一切都不真实。瞬间里,他恍若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什么也看不见、听不清,等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躺在地上。恍若,身体中另一个自己,替他这可笑行径,做了了断。
他颓然地如幽魂一般,独自走着。
民众细碎的说辞,再难听他也一句未放在心上。
一个临窗而坐的茶馆客人,冲着厅堂内低叫:“哎哎哎,快来看,那个就是天镜司尊长,刚和新娘成过礼,就跳楼了!”
另一个男人插嘴道:“还死了一个人,大婚当天死人也太不吉利!那文成楼下面还好大一滩血呢!你现在去,还能瞧见!”
“八成啊,是娶了一个克夫的女人!”
一个女客人呛声:“你别胡说!新娘是兵部尚书家嫡女,说不定,人新娘还嫌弃他们天镜司晦气呢!”
又有人道:“你们都不知道,这尊长啊,是殉情!没听见圣旨怎么传的吗?程尊长只认长宁郡主为妻子,没办法,非便逼着娶她人,只能跳楼!”
“瞧不出来,尊长还是一个痴情的?”
“拉倒吧,真痴情怎么当年郡主死的时候他没殉情?”
“……”
一辆马车,不远不近地跟在程培风身后,马车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