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原反而问她:“我想你肯定知道那些恶虫的破坏力,可你没有亲眼见过,定然难以想象当数千亩地的粮食,转瞬在面前化为粪土的感觉,更不会看到,那些坐在田埂之上,仰天悲泣,饿殍遍野的场景。这些在两年前,我却亲眼见过。”
“巫马麟的虫,肆掠过西容?”
荻原点点头。“苍莽大地之上,作为邻国的西容,自然是最好的试验场。巨燕和巫马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不舍;若在庆运试验,则会事先引起萧家皇帝的注意,他不能。所以,几次三番的恶虫试验,都在西容。”
“那恶虫毕竟不寻常,居然一丝消息都未传出来!”
荻原声音沉静,回道:“粮食是一国命脉,粮食受损的消息,不可能传到敌国的。事后,我提议将恶虫的消息,传至周围各国,算是给各国警醒,毕竟,遭受苦难最重的只有百姓。但都被国王否定了。
我一直认为,那些虫子太过诡异,所以,一直暗中留意着各国境内的蝗灾消息。直到今夏刚过,即将迈入秋收时节,庆运赣南爆发了蝗灾。
随后,为避免入各国时被抓入军法司,我辞去了军中职务。”
虽然早有想到荻原能这么自由的出入京都,定然已不担任任何军职,却没料到,他居然全是为了那些恶虫。
江保宁不禁心下震动,想到自己曾揶揄,怀疑过他,暗暗生出几分羞愧来。
“将军大义,之前是在下小人之心,望荻公子不要介怀。”
荻原眉头一皱,“你是在道歉吗?你我立场不同,你不耽用最坏的心思想我,已属理性。”
江保宁讪笑,这不明摆着承认自己恶意揣度他了嘛。
“可荻公子,几经波折,为何偏偏要拿到恶虫?”
“你知道这些虫如何会死吗?”
江保宁点点头,“太冷,吃太多,都会死。”
“这是它们的自然死法。可如果,现在金秋八月,气候温宜,谷穗饱满,突然大批的恶虫来袭,怎么办?
而且,这一批恶虫死了,那些尚在孵养中的虫卵如何消灭,就算虫卵消灭,母虫如何消灭?母虫消灭了,怎知巫马麟会不会新培育一只出来?
今日,巫马麟他们捏着恶虫,可以祸害赣南一方,可谁能保证,明日,他们不会为了更多的利益,更大的野心,肆意放养。恶虫所到之处,无一幸免!”
一股寒凉从江保宁脊背爬了上来,她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道:“你是要养出,恶虫的天敌?”
“对。恶虫之所以能蚕食遍野,就是因为没有天敌。我希望不管将来,恶虫出现多少,出现在何方,都会在顷刻间,被销毁殆尽。
若想培育出恶虫的天敌,没有拿到幼虫和巫马麟养虫的方法,是如何也做不到。”
江保宁明白他为何非要拿到恶虫,转念又一想,问:“但你说巫马麟有恃无恐,说明他给你的养虫办法不是无用的吗?”
荻原表情放松了一些,回道:“虽然不能尽解其法,但总能从中寻到一些根源。怎么会无用?刚刚你不是也见过那只甲壳虫了吗?”
“可那甲壳虫有不足之处?”
“要不说江姑娘聪明呢,”荻原轻笑了一声,“没有办法做到如巫马麟母虫产虫卵的一般速度。”
江保宁突然变得眼神悠远,陷入了沉思的模样,虽然那其中有她再也不愿涉足的回忆。
荻原站在偏殿的门口,轻叹了一开气,从云巅之上向无边天际眺望。
此刻,落日归云,光影黯淡,夜幕渐升。
他目光似乎透过万里长河,落在远方的旷野,轻语道:“从前,我认为,只有刀枪箭雨才能护佑一方子民,可后来,我发现,战事频发,摧民生息,真正在意开疆拓土的只有帝王,百姓们只愿一个字,定。人定、心定、事定。”
沉思好一番后,江保宁悠悠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