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保宁突然不快,庄霏与他有婚约,不管如何,成婚、退婚还是延期等等,都应他自己去处理,而不是将此事拿来烦忧自己。
“程尊长,庄霏与你有婚约,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是江保宁,但不是从前那个江保宁了。或是这两天,我有些失了智,给你造成了困扰,如今确有必要与你申明,我不会干涉你任何婚娶自由。你要怎么做都是自己的选择,更需觉得愧疚或特别交代与我。”
程培风被她怼得愣在原地,急急辩解。
“我不是要拿婚约之事烦扰你。”
江保宁头微微抬头看面前的人,“那你要说什么?”
“当然还是涉及到婚事,”程培风在她冷然的眼光下突然有些紧张,“但不是婚事本身。”
“行了,你紧张什么,直接说。”江保宁看他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冷声催促。
程培风这下不仅不紧张了,还一下笑出来。
这模样,和以前太像了。
小时候,他被人欺负,若吞吞吐吐不敢和任何人说时,被她这么一吼,一字不拉全数交代了。这便养成只要自己说话一拖拉,她都是这般凶叫自己。
江保宁冷瞧他一眼。
“京都中,除了皇子夺权,最常有的便是帝后争权。”
“皇后外戚干政?”江保宁一下反应过来。
“是。枢密院、淮勇侯都在皇后手中。太子是枢密院使但只有虚权,三皇子是副使,是皇后嫡子,握实权,副使崔明步,大概率也是皇后的人。天镜司、京都守卫巡捕营、禁军则在皇上手中。京都中还有一个握着大批兵马的人是兵部尚书。他一直宣称自己是纯臣,但你知道,权利之争中关键人物,怎么可能永远是纯臣。”
江保宁一脸不解问:“皇上是想用你拉拢住兵部尚书,那皇后呢?我看她也很支持你娶庄霏。”
“庄尚书爱女。皇后想通过控制庄霏来笼络他,也想利用庄尚书攻略。皇后答允庄尚书,来日会将天镜司全数并入兵部。皇上在一日,天镜司便会在一日,他兵部就会被压一日。皇后给的这个承诺,很对庄尚书的心。前些日子,庄尚书被贬作侍郎,可实际权力仍握在他手中,皇上在试探他会不会倒戈。”
程培风将这六年来朝中局势分析与江保宁,其实也含了自己的私心,这桩婚事,他确是身不由己,不得不为之。
他也责骂自己此举过于心机,可他太害怕江保宁认为自己是心甘情愿的。
“庄霏无辜,但你绝不是。”
程培风是主动入局者。
江保宁看一眼他,便瞧破话底的意思。
再身不由己,仍是在得失权衡后的选择。若他真不想娶庄霏,罢官便是,可罢官意味着程家满门荣光、兄嫂之仇、自身壮志……一一舍弃。
且,江保宁当时已死,世间又有几人会一个有仇怨的过时恋人,放弃一身的功名利禄呢?
她从未想过,要程培风为自己放弃什么。若自己换他的位置,也会选择娶庄霏。她只是很厌烦对方申辩自己别无选择。
一个人坦然面对自己的选择,就那么难吗?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好听的由头,来说服自己。
“在其位,谋其政。或许你该谢谢庄霏。若不是庄霏,庄老头估计已经义无反顾投奔皇后了。”
“是。”程培风被江保宁暗怼一声,低声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