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忍不住发声:“言愈,怎么不进来?”
“程尊长……”
程培风冲他招招手,温和问他:“你有话要说?”
言愈摇摇头又点点头,抿着嘴巴,一双大眼睛忐忑不安地看向对面的人,“尊长,赣南的事查清了吗?”
“还未,不过赣南范围内是查完了,”程培风唇色虽白,气色不佳,但还是一丝不苟地回应言愈,继续说道:“我已经休书至京都,过不了多久,皇上就会派赈灾的人到赣南来,到时也会有人来重新担任赣南的地方官。至于你父亲和原本的官员,他们虽然不是祸首,但失责之罪不可免。我会向皇上求情,不涉及其家族,并且他们大多因灾去世,因此皇上也不会过于苛责的。”
“那真正的坏人呢?尊长您查到了吗?”
“此事涉及甚广,我心中已然有数,但还需回京都禀明皇上后进一步核实。”
言愈吞吞吐吐叫了一声:“尊长……”
“言愈,你十三岁了,虽然还有三年才真正及冠,但从你父亲去世那一刻起,你就没资格再做一个孩子了,知道吗?在田间、在向我陈情你父亲作为那般时,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懂吗?”
程培风温和的语气里满是教导之意。他知道言愈心底的脆弱,可越是脆弱,越是要隐藏起来。
言愈听罢,神色一怔,坚定地往后退了一大步,随即向程培风行一个大礼,“尊长。我想跟着您去京都!”
程培风点点头。
“您同意了?”言愈没料到程培风会轻易的答应他,不免震惊。
“我为何不同意?”
“我以为,您忌讳我。若不是我莽撞,您也不会中箭伤,更不会用玛奇草,也就不会担心会不会变傻……”言愈越说头越低,声音也越小。
程培风伸手去扶言愈,却因伤势不能大动,言愈见状,赶紧自己上前扶住对方。
“我救你,是自愿的也是应该的。”
“于公,你是重要的人证,我得保证你活着,你就算不提,我也会将你带至京都。于理,我是庆运朝廷的官员,你是百姓,官员护佑百姓是理所应当的。于情,你是言大人的儿子,又是稚子,我与他同朝为官,焉有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儿命丧黄泉的。于私,我仅仅是希望你无碍。”
言愈眼睛里闪动着泪花,最后那句,“我仅仅是希望你无碍”,如涓涓温流,浸润了他的心。
程培风摸摸旁边人的头发,毫无尊长的威严与肃穆,只如一个邻家哥哥般,轻声安慰:“申酉呢,不是刻意针对你,他只是习惯了事事以我为先,你不必放在心上。”
言愈摇摇头,“申酉哥哥说的没错,是因为我莽撞。错了就是错了,知错改,知耻勇。”
程培风听他这么说,倒是欣慰,笑着让他去收拾一番,准备同往京都。
京都与赣南,来得时候,所有人都是轻骑简行,一路上,与山风比快,这般行路也是用足了五六日的功夫
如今,程尊长有伤,若是一泻千里,快马奔驰,定然会伤口崩裂,更甚者,提早引起毒伤发作。
虽程培风本人坚称无碍,但孟郁良充耳不闻,非要他乘坐车撵,还信誓旦旦让人轮换着驾他的厢车,保证日夜兼程,不耽误他日子。
如此,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十一月二十一这日抵达了京都。
可他们刚入京都,就发现怪事。
平日里,只有遇到特殊节庆、皇家祭奠、抓捕重要逃犯时才会严查出入人员,没想到今日城门盘查也格外严厉。
申酉表明身份后,守城士兵不仅没有如往常一般恭恭敬敬放行,反而多瞧了他们几眼。
城门守将奇怪的眼神连言愈都察觉到三分,不禁悄悄拽了拽旁边的孟郁良。
守将自然是没敢为难天镜司的人,但怪异的反应,让申酉不禁问:“近日是有罪奴出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