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天黑,庄焱命人送了信进来,只说皇帝采纳了三路调运粮食之法和他马上要去辟谷州亲入若水江诱敌缉拿之事。
江保宁看着庄焱的书信,也宽下几分心,只要朝内反应迅速,十三州的粮食应是能保住了,至于抓贼人,便要看各自筹谋了。
她落定眼神看着书信上的最后一句:“留意枢密院副使崔明步。”
她在脑子搜寻了半天,都没有这号人物的讯息,她自语:“能爬到枢密院副使的位置的人,我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呢?难道这人有什么惊天之才,不到六年就从籍籍无名到位极人臣了?”
因内心繁杂,尽管已入深夜,江保宁眼睛依旧瞪得通圆,心下一刻静不了。
自从京兆尹回来时,程培风并未将江保宁送至露云苑,而是让她就近在正殿中治伤,此后她便一直霸占着程培风的床榻。
千殷道长用锦缎铜片给江保宁做了一个胸衣,用以固定身躯,以防呼吸和挪动身体时,体内断裂的肋骨戳到别处。虽任有些痛,但身体能稍微动一动,无需整日都躺在床上。
江保宁摸着床椽,思绪不觉飘到了赣南。
她忽得想起什么,挣扎挪动到了床的另一边。她摸索着,又一次打开那个暗格。只有信,没有钥匙。
一封封。她拿在手心摸了又摸。
往昔里,声声诉诉仿佛又闪现在面前:她和父亲打胜仗了,但己方也死了很多士兵,她很难过;她今日挨了批评,信里控诉父亲的严厉;她途径了一处绝美的山谷,里面长满红彤彤的山花;她想念京都的轧糖糕,想和程二哥哥一起去围猎了……
一封封不忍卒读,细看,信上也是点点斑驳,一道道旧日折痕……
江保宁也眼泪啪一下掉落在字迹上,那字的边缘便和其他许多一样,边缘氤氲。
活着的人饱尝回忆的折磨,死去的人又何尝不是万般不舍。
忽得,殿内的灯影一晃。
江保宁寒眸一闪,捏着书信,疾斥:“谁!”
星戎从帘角走出,一脸做错事的样子,“长宁姐姐。”
江保宁见是星戎,松下一口气,将书信不着痕迹藏在被子里后问:“你怎么来了?”
“京都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我不放心姐姐,程府围得和铁通似的,只得偷偷进来了。”
庄焱说过,程培风命天镜司的人里外两层看着程府,怕有人趁他不在,乱找由头,抓了江保宁去。
“可有人发现你?”星戎惘然寻来程府,若被人瞧见,难保不多想,
星戎摇摇头,知道对面的人有些不悦,不敢再多说一句。
江保宁瞧星戎脸有些阴沉,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不忍真责怪他,便缓和声音说道:“既然来了,杵在那里作何?”
星戎立刻跑到江保宁跟前,看看浑身是伤痕的人,不安地叫了一声:“长宁姐姐……”
江保宁扯起嘴角,笑说:“没事儿。”
星戎不敢细看,为表明自己是为正经事来,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岔开话道:“姐姐给你。医师都说这药只由几味固气补血的药材混合而成,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说着便将一张药材配料单,一同递了过去。
“相克、毒、或者成瘾,都没有?”
星戎摇摇头。
江保宁接过药材但,细声念:“党参、阿胶、绞股蓝、红景天、熟地黄、龙眼肉……”她摇摇头,拿了单子放在一旁。
“好,我知道了。今天你不来,我也会命人去找你一趟,姐姐有事要问你,”江保宁看向星戎,“那天夜袭程府和天镜司,你去了吗?”
星戎本担心江保宁责备他,现下忙凑近了些,他点点头,道:“去了。也正想和姐姐禀告此事。”
“可有异样?”
“起初并未有异。程府内驻守些侍卫和天镜司高手也在意料之中。赤蜂只与其纠缠,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