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峰前,大湖之上,有一叶扁舟。
好像蓝宝石上的一点瑕疵,在太阳的照耀下,分外显眼。
扁舟之上,一站一坐,站着的是个中年男人,他长发飘洒,面容清古,负手立于舟头,看着如镜面般通透的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正是听风阁掌门钟舒夜。
坐着的是个气质温和的中年妇人,她一手撑着额头,另一手置于水中,眉宇之间有解不开的愁色,却是风清子。
小舟既无风帆也无人操持,却缓缓行于湖面之上,荡起一条条细密的纹,渐渐到了湖心。
“曾经天台宗的丹阳峰,独重土德,养木运而生金,不聚火而轻水,终究还是失了平衡之道,”中年男人看向面前映照了天空入湖面的景象,淡淡道,“如今前峰崩碎反倒促成一湖,靠山而面水,实是成全了这一处宝地的风水,一饮一啄,真是天意。”
妇人侧脸看向湖面,也不远眺,只是盯着小舟一侧的微波,一层层的荡开,又合上,“祖师既选了这里,又定下那样的规矩,总也是思虑周全的事情,你怎知你如今所想,才是对的?”m.
“你又怎知祖师当初所为,不是错的?”中年男人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来。
索性这湖面之上,唯有两人。
“钟掌门,你不可能总是对的,”妇人面无表情的道。
“是,”中年男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应了,他站在舟头,仍旧是昂首挺胸,气势非凡,“我从你爹手上接过掌门印玺之前,我就知道,我不可能总是对的,可我既然接了过来,那么无论对错,我说出来的,就是听风阁要去做的。”
妇人抬头看一眼面前那人的背影,阳光照在她的眼睛里,让她觉得有些看不真切,“我爹永远不会像你这样。”
“他也知道,所以他才将掌门之位交给了我,”中年男人语气平淡,“不要让韵儿的事情,左右你的道心。”
妇人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之上,云动不止,“既然离郡洛氏都已经送出征礼,你也已经代表听风阁正式纳了,为何就不能......就不能让韵儿去了离城?甚至于哪怕只是将这消息告知于她,也不至于让她一个人在后山那般煎熬,以至于真正乱了道心呐......”
中年男人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平稳如常,“将错就错,一两日也就罢了,哪里能瞒得过一生一世?乱了她道心的,不是你我,也不是离郡太守,而是她自己。”
妇人一怔,随即惯常古井无波的脸上惊有了一刹那的惊惧之色,“你是说......韵儿她......?!”
中年男人没有给出答案,而是稍稍抬了抬头道,“韵儿天生一颗玲珑道心,最是澄澈,干干净净,容得下这世间一切本源的美好,自然......最怕污浊......”
“原本也是无碍的,毕竟她的心里什么都没有种下,琉璃清澈如这一潭湖水,便是看了那人间险恶,也就是过眼云烟,想要污了她的心,太难,可谁料一趟离城之行,却让她的心里头生了一颗种子,”中年男人言至此时,再也忍不住的轻轻一声叹息,好像这一叹,便吐尽了一腔真气,“生而如此,就怕造化弄人......”
他的嘴角有笑,不浓,微苦,“兴城一番事,让这颗种子开了花,听风阁与离郡事后种种,让这颗种子结了果,当那颗玲珑道心里盛开了别样的颜色,便再没有什么能蒙上她的眼,就是云百楼......也不行......”
妇人的目光有些呆滞,声音极轻,“所以你将她困在后山三载,是为了让她重新洗净那一颗玲珑道心?!”
“洗净?这世间万物,哪有什么东西脏了以后是能真的洗净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只不过衣服脏了,洗不干净丢了就是,道心不净,便是天人当面,也难洗净,这......就是各人自家的命数了。”
妇人闭目,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