缤纷霓虹映在马路上,形成一片绚丽又模糊的光影。
一辆摩托车将它从中截断,前座的女人伸腿落地撑住车身,挽起衬衫袖子的手臂线条脱离紧绷感,是她拧住油门的力道松开。
红灯的倒计时在三位数上徘徊,她低下头,看着腰上那双环抱得不松不紧的纤白手臂。
后背承受的重量这样真实,少年时那个她触碰不到的少女,此刻就在她的身后依靠着她。
耳尖倏然升温,她克制着要揉的动作,偏过脸对身后挑起话头:“你还没告诉我地址。”
萧以歌侧坐在后座,正透过头盔的挡风镜去欣赏马路上的朦胧光影,前面突然响起被头盔笼罩住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空间传出来一样沉闷失真。
她抬起头,听到她们头盔相碰发出的清脆声响,不由得笑道:“我以为你记得。”
苏杭的左手不自觉地拧了拧把手,“……我只是担心你搬家了。”
绿灯的来临还在酝酿,在这喧嚣的车水马龙里,苏杭再次陷入回忆的长河。
那是高中时期的第一个冬天,各个班级都要为元旦晚会出一份力,幕前也好幕后也好,哪个班级都不许漏。
刚入学的高一新生不比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同学之间不熟悉的比比皆是,能拿得出手的才艺更是不多。
班会课上的集体讨论怎么都出不了结果,就在下课铃快响起的时候,那个总是引人瞩目的少女嗓音清亮地开口:“我可以表演芭蕾舞。”
彼时全班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萧以歌,就连始终沉默的苏杭也遥遥地望过去。
少女细眉微挑,双瞳剪水,已初见不俗韵色。
于是,班级最终决定的节目便是萧以歌的芭蕾舞表演。
元旦晚会前的彩排安排在晚上,萧以歌是唯一的单人节目。
班主任为了不让萧以歌孤单彩排,大手一挥放了全班同学自由活动,晚自习可以留在教室写作业,也可以去陪萧以歌彩排,只要不出去吵闹就好。
苏杭的前后桌有结伴去看彩排的女生,其中一个人顺嘴叫了她:“苏杭,你去不去啊?一起来啊!”
钢笔笔尖停顿在练习册上,苏杭挺直的坐姿纹丝不动。
还没等她回答,对方就被另一个女生拽走:“走啦走啦,萧以歌要开始了,我也想看她跳舞!”
两个人咿咿呀呀地互相拽着离开,留下被勾起思绪的苏杭。
她想起军训的第一天。
比骄阳更灿烈的少女为了逃避跑步而穿了裙子,被教官勒令去太阳底下罚站,没几分钟便开始愁眉苦脸地抬手遮挡太阳,懊恼自己那不中用的小点子。
趁着休息,她把自己的防晒衣递过去,言简意赅地说:“围在腰上。”
她如愿地看到少女笑弯的眼眸,也第一次听到这个女生对她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呀?”
“苏杭,”她看着那张漂亮的脸庞,莫名地希望自己的名字能被记住,“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杭。”
“谢谢,衣服我会还你的!”萧以歌边跑向教官边对苏杭挥手,下一句话就不再与她有关:“教官,我可以跑步啦,你不要罚我了嘛好不好!”
而那个青竹般的身影就站在萧以歌罚站时的位置,为萧以歌有可能记住了她的名字而不由自主地微露笑容。
后来萧以歌把防晒衣洗干净,放在她的座位上,附带了一张写着“谢谢”的字条,没有说话的机会。
萧以歌身边从不缺朋友,只要不是上课时间都围满了同学,没有她可以进入的缝隙。
墨水从钢笔笔尖沁出,因压着纸面的时间过长而力透纸背。
苏杭放下钢笔,她看向那两个女生走向的综合楼,鬼使神差地合上了练习册。
芭蕾舞《最后一天》,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彩排现场落针可闻,只有适中的乐曲声回荡在大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