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乾的心事,比南央想的更加繁难。
南央实在是搞不懂,崔家是从外地进京定居的没错,是做些生意富裕起来而后才走上仕途这条路的倒也对,可从未听说他们与哪家有过过节,也不曾得知此前是否有苦海般的冤屈。
崔乾的婚事也是在极小的时候,便已经定下来了。即使南央和崔乾都不知晓,两人还是因为各自的特质相互吸引而走到一起。
没有听说过崔乾与其他家的姑娘有过密的来往,也从没听过皇帝要赐婚给他,毕竟长辈们也都知道“娃娃亲”这回事。
难道崔乾一家是土羯族的?
南央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简直是魔怔了,犯了邪门的蠢事。
崔家放着都城望族不做,竟然要当这边境外藩里的小喽啰吗?
那是为什么呢?崔乾大哥的事,不也已经办理妥当了吗?
从崔乾初时见到沙梁的态度上看,似乎也非常的不耐烦,态度可以称之为“有礼貌的恶劣”。
再者,崔乾和沙梁从未见过。崔乾生在都城,当时也是因为崔氏和平昌公主在孕时交好,才互相开玩笑似的这么商定了婚事的。
崔乾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啊!
这是夫妻两人相处这么些年来,头次同床异梦,相互猜疑。
南央想着,说不定只有自己才在关心着崔乾,而崔乾还在考虑着其他事。
明里暗里的点了他几次,崔乾都机敏的岔了过去。难道别过脸朝着樊应的那瞬间,真的就错过了崔乾整个人的爱怜吗?
樊应,若是对他有意,南央也不会跑马那日,就主动给崔乾提起并解释了。所以,崔乾因为樊应吃醋,更是站不住脚的。
南央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了早晨吃饭的时候,崔乾屏退了左右,才谨慎的说出了关卡。
“央央”,崔乾低声沉吟着,停了好一会儿,踌躇了很久,“大哥或许是被骗了。初时我还怀疑着,可沙梁出现时,我便发现她身边站着的便是大哥重要的生意伙伴”。
“我一直以为大哥是和波斯人那边有贸易牵扯,谁知背后买家竟然是土羯族的”,崔乾和南央吐露的话并不委婉。“通敌”是大罪,可他还是将一切都跟南央说了出来。
崔乾继续陈述,从他开口后,便没有了退路。身家性命,全捏于南央一人之手。
南央却莫名的觉得,这样的坦白像使崔乾放松了许多,如同卸下了千万顶重担。
“央央,我与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瞎想的”,崔乾皱着眉头,原来装出的淡定和面无表情都便得沉重,“大哥的事,我来解决。今日,我就写下印信将实情告知他,让他与土羯族切断联系”。
崔乾的声音发颤,像是象征着痛苦的洪水涌至他的喉咙,令他有口难言,尝试几次后,他终于又接上,“我会上表皇帝替崔家告罪。只是......”
崔乾弓着身子,表情沧桑而扭曲起来,甚至落下几滴泪,“央央,国法执鞭。我们两人该怎么办呢?”
南央早已被崔乾话中的事给冲击到,脑中也是极度的混乱。双手颤抖着,无言中伴随着哭泣,连手绢都掏不出来了。
“怎么会呢?崔家做的是正经生意不是吗?”南央此时还不敢相信,若是一些生活用的小零件,卖给土羯族也不至于到要满门屠斩的程度,顶多便是去了官,名声不好些。
崔乾撑在地上,跪趴在南央的裙边旁,哀声叹气,“大哥糊涂啊!”
南央见了崔乾如此,心里也实在不好受,她别过脸去,不愿朝崔乾瞧去,泪水却一串串的砸在衣服上。南央不断的抽噎着,仰头想要止住却没能如愿。
“臣崔乾,向郡主谢罪!向皇帝谢罪!”崔乾的头在地上磕了几磕,嘴里不断重复这几句。
夫妻二人,琴瑟和鸣,鹣鲽情深,却因这样的背时祸事受到牵连。南央毕竟是皇家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