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潇如听了,也无意辩解,端起茶杯轻呷一口,缓缓道:“好茶呀,就是清得好,淡淡的,留香久,回味长。”郑思齐约略知道他心中所思。
茶叙片刻,店家送酒菜过来。郑思齐拿了两只酒杯,打开一瓶水井坊,两人便畅饮起来。前天葛潇如刚读到三联书店的一册《酒人酒事》,就借用书中丰子恺、金受申诸先生的文章,边喝边聊起酒来。妙在两人酒量相当,也无需劝酒碰杯,只微一举杯,便畅快喝了。不到半小时,一瓶就见底了。
郑思齐又取过一瓶,葛潇如忙劝住:“够了够了。酒饮微醺,此刻正恰到好处,不能再喝了。”
“哎,酒逢知己,你我难得尽兴。再说,这酒度数不算很高。”郑思齐拉开葛潇如的手,旋即打开了第二瓶。
此时窗外余晖尽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谁也没想到开灯。在恰到好处的幽暗中,正可以掩饰微醺的神态和飘忽的思绪,品尝寂寞的滋味。饮到酣处,一些情绪便油然生发出来。
葛潇如抬头念那幅字:“高树晚蝉,说西风消息。好句子啊!郑兄手书此句,也是夫子自道吧?然则,无人信高洁,却又奈何?”
“总有知音。惟知音识之。”郑思齐微笑着,凝视杯中的酒。
“人海茫茫,知音何在?”
“所以找寻。”
“寻之不得,奈何?”
郑思齐端着酒杯,浅浅呷了一口,沉吟道:“得之,幸也;不得,命也。”
“真能如此洒脱就好。但是,即便遇见又能如何?或许更添烦恼。”
“葛兄如此说,似有感而发。有心事?”
“若说有什么心事,倒也没有;若说没有,心中却总有些郁结。自己也不明白究竟要什么。”
“按说你刚买下新房,该高兴才对啊。下午你跟虞一清通话时不是还挺开心吗?”
“是的,当时很开心,但此刻却没有。说实话,对房子,我并不很在意。还是父母催得紧,首付的130万,也主要是他们给的。如今买下了,按说是该开心,但心里恍恍惚惚的,好像不真实,并没有丝毫成就感。”
“不真实?说得好。不真实。但要怎样才会有内心真实的快乐呢?来,再喝一杯。”郑思齐边说,边拿起酒瓶将两个杯子斟满。
葛潇如浅浅地呷了一口,“说起成就感,我是想问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别提这个了,惭愧。这段时间,浑浑噩噩的,只是看点闲书。”
“对了,上次你说起江主任让你参与一个新项目的推广,进展如何?”
“更别提了,我请示过两次,都说还在做前期调研,两次考察我几乎没实质参与。”
“那你也不必操心。再怎么说,跟自己的顶头上司一块儿做,总错不了,你说是吧?”
郑思齐苦笑一声,叹道:“但愿他是真想让我合作。就怕他只是拉拢我,以牵制宋惠莲这位副主任。搞不好,我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别想那么多,如今你既已加入他的项目,他应该会视作利益共同体。你能做什么,按他意思去做就是,成败他自会负责。”
“说得也是。有时我也想明白了,人在江湖,总得有几分随波逐流方可立足。当初我在衢州,就因为过于较真,做得很不愉快,才下决心离开的。”
葛潇如举杯敬了他一下,权当安慰,“但这半年来,不管跟上司还是同事,你都相处得不错啊。不管你我如何洒脱,总还得生活在现实中,这是谁也不能逃脱的无奈。”
“宿命的悲哀。”
“兄也不必过于悲观。毕竟,现实之外,你我不是还能拥有自己的精神空间吗?况且,所里事务不算繁忙,应付过去后,你大可另有作为。怎么样,这段时间写出什么作品没有?”
“不瞒葛兄,写倒是在写,只是……唉,心绪总是不能安宁,想写个像样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