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定北侯特来说明此事,便意味着,秘密被揭开的日子不远了。
毕竟,知晓定北侯在其中的手笔,便是一大进展。
温瑾昀面上不动声色,接续听定北侯往下说。
“……感染瘟疫的百姓都被集中关押看守,为了防止瘟疫外扩,朝廷下令,封禁泗水城,原则上只进不出,直至瘟疫解除。
“玉面神医声名赫赫,医术甚高明。“他领着几位太医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极大地鼓舞了民心。
“如果没有战事,或许,那一万三千多名无辜百姓还有得救,但是……”
随着定北侯的停顿,温瑾昀神色微凝。
再往下说时,定北侯的情绪已经变得自责且愧疚。
“一方面,是本侯听信了奸人之言,错以为,玉面神医的药方并不能完全医治瘟疫,只是为了帮七皇子安抚民心。而城中百姓则是必死无疑,不控制还会殃及更多的人。
“另一方面,本侯查出,泗水城瘟疫,本就是有心人在背后策划,其最终目的,便是利用瘟疫,打击本朝兵力。
“当时战事正吃紧,军中却突然出现感染瘟疫者,一旦军中瘟疫控制不住,轻则动摇军心,重则便是灭顶之灾。
“因此,为了驱除外敌,重夺泗水,感染瘟疫的百姓,不可不除。”
定北侯虽也怜惜那些枉死的百姓,可若是重来一次,他仍然会那么做。
其实,除了这两个原因,当年他也是受了三皇子的死命。
而三皇子,正是当今圣上。
他眼下不能告诉温瑾昀,这其中也有皇上的手笔。
一来怕皇上报复他定北侯府,害得他妻儿无辜丧命。
二来也怕连累温瑾昀。
君臣有隔阂,于私,心中有仇恨,对皇上生怨,于公,长此以往,怨念加深,无法对皇上尽忠,亦不愿为百姓谋事。
温瑾昀没有打断定北侯,眼中也没有定北侯想象中的怨恨,看着非常平静、理智。
就好像,他在听别人的故事。
这般云淡风轻的态度,反而让定北侯无所适从。
“为了除掉那些感染瘟疫的百姓,本侯派人在药材中动了手脚,使其沾染上毒汁……”
回顾自己曾经的残忍行径,定北侯有些说不下去。
他阖上了双眼,静默几息后,又重新睁开来。
“温太傅,我本打算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这辈子都不会再同任何人讲起。
“但前日小儿险些遭难,都是多亏温太傅你出手相救,而那些刺客的主谋,就是深知事情原委之人,正是为了当年泗水城瘟疫一事,来向我复仇。
“终归到底,此次,是我连累了你与安阳公主。
“为了报恩于太傅,今日,我将当年真相尽数相告。
“你的父亲间接因我而死,太傅若要为父报仇,杀了我,我也毫无任何怨言。”
今天他来太傅府,是瞒着家中所有人的。
此行,他早已抱着必死的决心。
定北侯拔出腰间配着的短刀,弯下那不屈不挠的脊背,躬身将刀递出。
温瑾昀看着那把刀,嘴角噙着悲凉的苦笑。
很快,他面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风轻云淡,温润如玉的眸子,也覆上了层悲悯众生的谦和不争。
“侯爷,本官只有一问。
“将士征战四方,初衷为何?”
定北侯抬起头来,不假思索地回道。
“自然是保家卫国……”
“那是侯爷所想。本官私以为,绝大多数的将士,他们或许会有为国而战之心,可参军的初衷,皆离不开一个‘家’字。
“并非所有人都对国家怀有守卫之心,可几乎所有人,都有保护家人之心。
“本官曾去过军营,在距离皇都极远的的边境,随时会被朝廷当作弃子的死士军,支撑着他们努力奋战的,不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