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水打上来,她就提着往木盆边走,才走了两步,脚下就是一个趔趄,木桶里的水就直直的朝谢良臣泼过去。
早注意到这女人的动作,谢良臣在水泼过来的前一刻,身体就本能的朝旁边躲去,同时前世练出的打架技能也让他下意识的伸脚绊了一下对方。
于是,原本想要把谢良臣淋成落汤鸡的黄氏这次脚下真个不稳,连人带桶咕噜噜的滚了下去,身上沾了好些污泥水渍。
事发突然,剩下几个在井边洗衣服的村民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等注意到时,黄氏已经狼狈的坐在了泥水里,此刻正扶着腰坐在地上呻/吟叫骂不止。
见她口中呼痛,有人想要上前将她扶起,可黄氏丢了大脸,自是不愿这么善罢甘休,于是坐在地上蹬着腿,愈发的撒起泼来。
“谢家这没人教的泼赖小子!小小年纪心肠就恁的歹毒,我这好好的洗着衣服呢,就被他给绊了一跤,这事我可不会这么算了!谢家需的赔了银钱来,否则我可不干!”
谢良臣见黄氏在那边干嚎,心中冷笑一声,这女人跟他儿子一样,总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偏偏还不长记性,既然如此,那他就让对方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演技。
于是,在黄氏的干嚎声中,谢良臣手足无措,跟个受惊鹌鹑似的局促起身,双眼不安的朝四周张望,眼神里全是慌乱,语声怯怯朝旁边一个老妇人问道:“周家奶奶,黄婶婶是不是要打我?”
泪珠儿在眼中要落不落,嘴唇瘪了又瘪却一直忍着不哭,甚至临了了,还故作坚强的努力弯了弯唇角,看起来活脱脱一副受了欺负却要强装坚强的小可怜模样。
这样子一出来,在场所有的大姑娘小媳妇个个都顿起怜爱之心,被他拉着的那个周婆子更是直接把人揽进了怀里,安抚道:“狗剩别怕,周奶奶护着你!”
要装可怜时绝对不能高声,更不能撒泼耍无赖,这是谢良臣的经验之谈,不过显然黄氏还没明白这个道理。
她见众人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她,而那个暗地里使绊子的小崽子却趁着空隙,偷偷朝她做了个鬼脸,气得她立刻就站起了身,这下是真的打算过来收拾他了。
不过显然她是不可能得逞的,而且因着她的动作,原本那些一心想着瞧热闹的人也觉得她做得过分了些。
毕竟一开始是她想要朝谢家二小子泼水,结果暗害别人不成反倒自己摔了一跤,如今气其败坏实在是没得道理。
谢良臣从始至终都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被对方平白无故威胁的模样。
同时,他也欣慰的摸了摸自己的小短腿,不得不说,有时候人小腿短也是有好处的,因为他出手的隐蔽性大大的增强了。
有了前头的事做铺垫,黄氏此刻对谢良臣的刁难也有了动机,再加上世人天生喜欢怜悯弱者,一个泼赖蛮横的人,对比一个弱小无助的孩子,谁是“恶人”几乎一眼即明。
黄氏最终被人架走了,而谢良臣则被众人安抚怜爱了好一阵,他乖乖的朝她们道谢,等人都走了,这才端起木盆回家。
这次遭遇他算是大获全胜,不过此事也有个副作用,那就是黄氏总是逢人就说他是个奸猾的,以后长大了肯定也没什么出息,定要变成街头混子。
一开始并没什么人信她的话,不过时间久了,她说得多了便也有人将信将疑。
都在猜测谢家这二小子是不是真的不是个良善人,毕竟那次谢石头追打他,父子两人绕着圈跑的事大家都还记得呢。
后来这件事传到谢石头夫妻两人耳中,他们皆气愤不已,说黄氏乱嚼舌根,想要去找她理论,谢良臣却全无所谓。
他深知为人若太过善良,并不是什么好事,有时“不好惹”反而会省去很多麻烦,譬如牛大头后来每次遇见他,就只敢瞪他而不敢轻易出手。
等麦子也割完晒干,田里的稻谷也差不多该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