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祥醒来时,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好像有一万只苍蝇在他耳朵边上嗡嗡。他心里烦闷,肚子里有火,当时就骂:“别吵!”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然后脚步声响起,家里的女人进了屋,朝他围上来。
“宝祥啊,我的乖孙,谁给你灌那么多酒,看把你醉的!”这是他奶的声音。
“脑袋痛不痛?你这孩子,喝那么多酒干嘛?妈给你打水来,先洗把脸啊。”这是他妈。
然后是他姐:“妈,我去给宝祥打水,你在这里看着,宝祥要是还有什么需要,你好顾得上。”
湿帕子往脸上一擦,李宝祥终于醒了酒。
他奶又问他昨天跟谁喝酒,干嘛喝那么多,看那意思,等她问出个名字就要跟人算账。
李宝祥不耐烦说:“奶,这是您别掺和,我就是跟朋友喝点酒,你要是去闹,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儿,他奶疼他,从小就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为了他的事不知道跟家里家外闹了多少次。他小时候还觉得挺得意,别人都怕他。大了才知道这样不好,开始跟家里人唱反调。但家里人还是老样子,因为疼他,容不得他有一点不舒坦。
被家里三个女人围着,李宝祥正忙于应付,就听见一声喊:“你这臭小子,你马上跟我去见赵知青!”他爸李忠国走路风风火火的,这会儿已经出现在屋门口。
他妈回头:“凶什么凶,有话好好说。找什么赵知青,发生了什么?”
李忠国重重哼了一声:“问问你儿子干了什么好事!原来那天是他救的赵知青。这么多天了,人家赵知青被指指点点,他就不吭声看着。看着也就算了,喝醉酒到处往外说,现在村里人都知道了——知道我李忠国的儿子是这么个不负责任的东西,我的脸往哪儿搁!”
他爸嗓门一大,他奶嗓门更大:“你说谁是东西?我乖孙下水救人,你不关心他的安危,就只在乎你的脸面,有你这么当爸的么!”
他妈他姐都护,一时闹翻了天。
李宝祥却愣愣坐着,想起了昨晚的事。
“完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跑。
这下可把吵架的几人弄蒙了,他妈赶紧去追:“哎,哎,宝祥,你上哪儿去?!”
李宝祥想起来了,他都想起来了!
昨天下了工,他几个朋友约他进山里去弄点野味,去其中一人家里喝一顿。他们运气好,打了只兔子。这年头收成好些了,兔子都比前几年肥,看着就馋人。几个人就着米糠酒,吃吃喝喝,就聊了起来。
男人嘛,聊来聊去,不是生产就是女人。不知是谁说到了赵琼英,就开始嘿嘿笑,点评她的长相身段,又叹气,说不知道是便宜了哪个男人,正赶着她落水的时候占到了好处:“那一身细皮嫩肉,说不定比城里人用的缎子还滑!”
李宝祥就听不下去了,说了重话,差点跟人打起来。
那人脾气也大,冲李宝祥吼:“你替她出头?我们十几年的兄弟,你因为一个女人跟我翻脸?你在我面前倒是横,人家也没瞧上你啊!”
李宝祥当时理智全无,只想向那人证明自己行,自己能,自己就是和赵琼英最登对的男人。于是怒道:“我怎么不该骂你!当时琼英落水就是我救的她,我们俩的事轮得到你在这里咂摸?!”
一顿酒吃到最后不欢而散。
李宝祥现在想起来真觉得后悔,琼英都那么跟他说了,他还硬赖,她会不会生他的气?会不会看不起他?但她也真是的,不理解他的心意。他就是想帮她,不然她还要被多少男人这样编排,这样意|淫?
他心里又暗暗期望,现在这事闹大了,琼英一个女孩子家脸皮薄,当着那么多人面怎么能说不是他?这事不好收场,她只能认了他。他又不差,她认了他,他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