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赵琼英就提了弯刀出门了。
夏天天亮得早,山风吹过,还挺凉快。赵琼英决定趁早去割一把艾草,等太阳出来好好晒干,烧来熏房子,赶走那些讨厌的蚊子。
昨晚被蚊子咬得她都没睡好,睡梦中还觉得身上几个蚊子包又痛又痒。这也幸亏村上队长照顾,给她们女知青安排的活儿不重,不然她还未必能腾出这个时间。
知青点的位置比较偏,在村头的大榕树傍边,附近都是农田,一梯一梯,爬上了半山腰。这会儿日头还没爬上山坡呢,地里田间却处处可以看到农民辛勤耕作的身影。这是个艰苦的朴素的年代,农村的日子就是这样,每天忙忙碌碌在地里刨食。
赵琼英从田边过,田埂上的汉子媳妇总会跟她打招呼。在田里干活的大多是各家的壮劳力,是肩臂有力的年轻汉子,但也有几家是妇女同志,干活并不输给男人。
他们随口问赵琼英去干什么,赵琼英便也随口答:“去割些艾草,入了夏,这蚊子可真毒,得好好对付。”
就有热心人给她指路,告诉她哪里的艾草长得多,长得好,地方又好下脚。
赵琼英认真记下,谢过了,往那边去,果然看到溪边上长满了艾草,那可人的绿色绿得逼人的眼,在风里招摇着。
弯刀很长,又沉,赵琼英使起来格外笨重,连着割了几刀,才割下来一茬。顶上的叶子被她攥坏了,黏稠的汁水沾在她的手上,一股浓烈刺鼻的香。
赵琼英把那一茬丢在一边,又埋头去割下一茬,只觉得割草这事看着容易,其实也不简单。
她正一心对付着艾草呢,冷不丁听见一个声音:“低一点,割下面,动作利落点。”
猛地回头,只觉得阴影像山一般倒来。
赵琼英定睛一看,溪边的毛路上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身粗布衣裳遮不住他胸膛起伏的力量感,那张脸乍一看只让人觉得粗糙又硬朗,细看眉眼如刀,居然俊得很,特别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有种不同于其他农村男人的神气。
“你是?”赵琼英问。
男人深深看她:“贺擎。”
没听过。
赵琼英先跟他道了声谢,然后问:“你不是三队人?”
“是三队的。”
赵琼英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她印象里没见过贺擎这个人,却又觉得他莫名熟悉。她还要细看,贺擎已经别开脸去,只留给她一个冷硬的侧脸:“要下雨了,你赶紧回家。”
说话间,赵琼英感觉贺擎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
这个年代的男男女女这么纯情,看异性都不敢用正眼么?
赵琼英觉得这也是要看人的,李宝祥就不是这样。她心里想着,嘴上答应:“没事,天还亮堂着呢,雨没那么快下来,我就割点艾草,很快就回。”
贺擎没再说话,沉默地走开了。
赵琼英又割了几把,她想着这东西不重,捎带一点回去,看看其他四个男知青的房间需不需要熏一熏。再说了,熏艾还得晒干了熏,现在叶子都是湿的,看着一大把,晒干可不一定。
按照贺擎的提醒,她的效率更高了。只是还没等她把割好的艾草捆扎起来,毫无预兆地,豆大的雨滴砸了下来,砸得她脸上生痛。天还是亮的,太阳在山坡上挪啊挪,这夏天真是孩子的脸,太阳雨说下就下。
赵琼英抹了把脸,赶紧把弯刀插好,抱起那堆艾草准备回家。
雨幕中,身材高大的男人大步向她走来,冲她的脑袋一扬手,一顶斗笠罩在她头上。哗哗的雨还在落,沾湿了男人的鬓角,更显得他棱角分明。赵琼英正错愕着,只听他沉声说:“给我。”
不容拒绝的语气。
“你……”
赵琼英还要说些什么,贺擎已经她怀里的艾草一把抓过去,抽了一根麻溜捆好,又递给她:“这样提着不容易掉。赶紧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