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便拍了拍折竹的后背:“我们也去。”
折竹吃掉最后一小块糕饼,抱着商绒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张元喜拄着拐起身,瞧着榻上已经清醒过来的白隐:“丹药吃得太多,毒素太重,又拖得太久。”
“前辈的意思是……”
第十五看向白隐,后半句话没说出口。
“不好说,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不能捡回他这条命,还不一定。”张元喜并不避讳白隐,字字句句都当着他说。
他不喜正阳教的那些胡话,更看不上这些正阳道士炼丹服丹。
张元喜回头,看见折竹牵着那个姑娘走进来,他这才好好审视起那姑娘的面容,他眼尾的褶皱舒展了些,走过去:“这便是你信中提到的姑娘?”
“嗯。”
折竹应了一声。
张元喜对商绒点了点头,随即便与他道:“跟我出来。”
说罢,他便率先走出去。
折竹松开商绒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跟上去。
商绒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走远,回过头来,再看向榻上的白隐,之前在玉京时,为了出城去观音山上找折竹,商绒在星罗观曾与他有一面之缘。
当日身着道袍的青年,还不似此时这般清癯。
“白隐观主……”
商绒走近,发觉他神情平静,好似掀不起波澜的死水。
“公主,我已削去道籍,不在星罗观中了。”
白隐的声音虚浮无力。
“是因为我与折竹从大真人的地宫离开,才牵连了你。”
此前商绒只见过他脸颊上的疤,却不知他还被凌霜强喂过那么多的丹药。
她不知道吃下那么多丹药究竟是什么滋味。
可她记得薛淡霜被皇伯父命人溺死前,是那么痛苦。
“不是。”
白隐摇头:“是我骗了拂柳,她以为我有万全之策,但其实我师父疑心甚重,尤其地宫是他最重要的秘密,我帮了她,便无法脱身。”
“我是为她,而不是为公主。”
“我本可以逃,但我那时还对师父心存希冀,我以为我可以劝他回头,毕竟他养大了我。”
白隐苦笑:“但事与愿违,后来的事,都是我自己错失良机所致,与他人无关。”
白隐身中丹毒,又历经半年颠沛,他的精神越来越不好,只与商绒说了几句话便又合上眼睛,昏睡过去。
直至暮色四合,秋雨袭来。
窗外交织的风雨令他惊醒,一盏灯烛在案,满室寂寥冷清。
他许久都没有这样安宁过,不分昼夜时常折磨他的丹毒此时已暂时被压制,他卧听夜雨,半晌,从怀中掏出一枚菱花飞镖来看。
不知不觉,蜡渐短,烛焰晃。
那道紧闭的房门忽然大开,风雨涌入,白隐抬起眼帘,顷刻瞳孔微缩。
殷红的血珠被雨水冲淡从黛紫的衣袂不断下坠,烛焰将灭未灭,照见女子腰间弯刀的刀鞘上晶莹剔透的宝石。
她几乎是个血人了。
浑身都是伤,只有那张被雨水冲刷过的脸干干净净,连她惯常爱用的口脂也没有留下一点。
她不施粉黛,唇色冻得泛白。
乌黑湿润的发丝贴在脸颊,一颗颗的水珠顺着她的鼻梁滑下去。
血迹随着她的步履而蜿蜒。
“拂柳……”
白隐喃喃,他想要起身却没有力气,踉跄地摔下床榻,头晕目眩之际,他嗅到潮湿的,血腥的味道临近。
一只冰凉的,柔软的手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
这一瞬,他望见她近在咫尺的脸庞。
“还好……”
她发梢的雨水滴落在他的脸颊,她体力不支,双膝跪地,白隐勉力坐起身揽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干净洁白的衣袍一瞬沾染了她身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