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吵到的店员不耐烦地探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清冷的背影对着玻璃窗,咳得整个人都缩起来,肩膀轻轻抖动着。
第二天的清晨,黎青梦提着箱子一大早退了房,来到了墓园。
偌大的院里没有什么人,她抱着花,来到母亲的碑前。
“妈,对不起,清明节那天你应该很奇怪吧,为什么我们失约了。”
她躬身,把铃兰放在她灿烂笑着的照片前。
“我们本来想来找你的,为此我还招惹了一个神经病。”
“只不过我爸他不争气,把计划打乱了。是不是他太想你了,所以巴不得去找你?”
她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
“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想他来的。你多给他托梦,骂骂他,让他撑住。”
她就这样在墓碑前自言自语,却又好像是真的和一个人在对话。
话说到无话可说后,黎青梦忽然安静下来,咬着嘴唇。
她的手里捏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那是昨晚一个人给她的。
黎青梦怎么也没想到,她那些发出去的消息,最后居然真的有一个人回了她。
而且回她的那个人,和她并不算熟。
这个人是周滨白的哥们,平常在一个局里面见过,互加微信,没能说上几句话。
至于周滨白,是在她家没出事之前,别人眼里她的暧昧对象。
他们是同班同学,也是同一届的优秀毕业生,一切都看上去很登对,但其实黎青梦对他的感觉总差了那么点意思。
因此所谓的暧昧,更确切一点来说,是周滨白单方面追了她个把月,她稍微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心动时,一切戛然而止。
他是京崎背景雄厚的富二代,当时若要伸手帮她一把,是非常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他装作若无其事。
她猜测,他当然不会是心疼那些钱,追她的时候,上万的高奢都是家常便饭。
而是如果一旦伸手,就意味着要和她这个老赖之女扯上关系。那样就太失面子了。
为了漂亮的转身,她干脆先下手为强,将周滨白拉黑,没有找过他一次。
倒是这位周滨白的哥们,因为存在感过低而被遗忘。
昨晚她是抱着广撒网的心态发的,无意间也发给了对方。
这个人和周滨白不同,家里不是富二代,能玩到一起纯粹是酒肉朋友。他给黎青梦发了个夜店的定位,意思是可以去那里找他谈。
唯一的一根稻草,她没理由不接,壮着胆子就去了。
她到达夜店时,这人在舞池蹦得可嗨。
黎青梦直奔舞池,虽然素着一张脸,依然被很多人打量。
她目不斜视地从数道冒犯的视线里闯过,拍了拍那人的肩,开门见山地问:“你有钱借给我吗?我带了欠条的。”
他没说话,将黎青梦拉到了稍微清静一些的角落,但背后的音响还是轰得整个世界嗡嗡响。
极度的吵闹中,对方把一张纸条塞入她手中,就接着去舞池中蹦了。
侧身时,他擦过一句话:“这是我哥们,他专门做这种生意。你报我名字,利息可以少算你。”
这张纸条被她整晚紧紧攥在手心里。
她知道这人是来干嘛的了,拉皮条,放高利贷。
所以才会搭理她。
这是一个明明白白的火坑。
“妈,我爸他独自照顾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换我照顾他了。”
她将那串号码输入到手机里。
所以即便知道是火坑,我也得义无反顾跳下去。
黎青梦离开京崎前,还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大伯又联系了她一次。
当然不是雪中送炭,而是横扫门前雪——
他爸之前搬家时在他那儿放过一箱杂物,他一直搁在地下室,久而久之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