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笔上学的钱,最后她全拿出来,填补治疗她爸的高昂医药费。之前还想过网贷,但因为她爸的原因,都没能申下来。
所以她爸才会说出那句,我没照顾好你。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
被推进手术室当天,他抓着她的手,害怕再也没法儿睁着眼睛出来,就说了这么一句。
她鼻头一酸,有很多话想说,但抿着唇没有开口。
她固执地认为,有些话如果真的现在说了,就好像默认对方不会再回来听。所以她绝不开口。
后果就是,可能有些话,真的此生都没办法再说出口。
好在,她赌赢了。
黎朔的手术顺利结束,身体需要静养,而京崎却是个是非之地。一团乱麻的债务,落井下石的亲朋好友,高昂的生活成本。桩桩件件都很棘手。
他们只能先远离那里,来到南苔避避风头。
但黎青梦没有预料到,南苔会比京崎还要令人窒息。
她打算先找个过渡期的工作分担一下家里的生活压力,想了想自己的专业,除了当老师教小朋友画画,似乎没更好的路子。
因为老赖的子女身份,她考编制也考不了,只能去课外班碰碰运气。
南苔是座小城,全城只有一个像模像样的少年宫。自然,老师早已满员。
做老师这条路被堵死,她只能想其他谋生的方法。
但黎青梦真的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
在她的蓝图里,自己应该在欧洲深造,镀金后再回国开办画展,成为新锐画家,在艺术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
但在南苔,她的画甚至比不上一张厕纸来得有吸引力。
四处碰壁的头两个月,她没有任何出门的动力,县城中心只有过时的老式百货,京崎随处可见的商场在南苔只有一家,据说是前几年刚建的。里面的牌子都是她从来没听说过的野鸡牌。
她和黎朔就一起窝在筒子楼里,黎朔听戏,偶尔去钓鱼。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上网搜寻有没有能接的画稿,结果就是大海捞针,收效甚微。
大把空虚的时间,她正对着能看见那座高架桥、铁轨和农田的窗户,用画笔记录下动车和火车交汇的瞬间,描摹自己就坐在其中的某一列车厢,头也不回地离开。
冬天快结束的时候,黎青梦之前在京崎做的指甲在做饭的时候断了,头发也长到必须要修剪的程度。
她不能忍受外形上的堕落,决心出门一趟好好收拾自己。终于在一个月后久违地又走出了筒子楼的活动范围。
只是路边的发廊,不正经的没开门,正经的又有着陈旧的散漫。她随机走进一家路边开门的,门口的三色旋转灯转得有模有样,结果进去一看,只有一个座位,一个洗发阿姨。
桌子也不是那种发廊常见的梳妆台,似乎是从家里搬来的漆红色雕花旧桌,在墙上粘块大镜子,伪装成可以理发的样式。桌上摆着瓶瓶罐罐,垫得皱巴的旧报纸,出风口缠着黑色发丝的吹风机,用了一半没封口的花露水……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她一走进去,正在无所事事看黄梅戏的阿姨热情地把她招呼过来,黎青梦的退意硬生生抵不过她的热情,被薅到椅子上坐下——她的洗发方式把黎青梦给震惊到,不应该是躺着洗吗?结果阿姨直接抓着她的脑袋拎到水龙头下面,喷头对着一顿乱喷。
结果,水全部漫过她的耳朵,一部分流进去,一部分滴滴答答把她打湿。
黎青梦全程痛苦面具,放弃了让阿姨剪发的念头,吹干后就从洗发店逃生。
她被这一出整得干脆指甲也不想做时,忽然看见街道对面有家店叫“幻梦日式美甲美睫”。
幻梦,还日式,这名字搭配得让黎青梦绝处逢生,陡生希望!
至少加了日式两个字,或许还是可以抱有一点点期待的?
她试探地来到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