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普通人……我……”心中好像有什么要炸裂开来。
“我……”他痛苦地跪倒在地,双手抱着头,如筛糠般抖动着,看的出来他真的很害怕,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人真的不怕死。
他岂非也是人?
但正因为他是人,所以他有情感,他会嫉妒,也会羡慕。他最大的嫉妒的目标,正是燕离;他最大的羡慕的目标,也正是燕离。
他是一个很普通的农户家的孩子,没有高贵的血统,没有过硬的关系,从来也没穿过真正的锦衣,在离开家乡以前,都不知道世上还有永陵那样繁华的地方,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永陵,他发誓要在这里出人头地,却因为斗殴而被赶出了书院。
他很绝望。
此刻也是,绝望填筑了他的身心,他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可是,他不甘心。
有无数个学子,日日夜夜苦读,为了觉醒真名,岂不正是因为“不甘心”?
只要你不甘心,就没有人能阻止你奋斗下去,因为这个世上只有自己才能阻止自己。
一如此刻,忽然像有神秘的力量注入赵启平的身体,他的身体突然间不抖了,然后他抬起头来,冲着天空,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怒吼:“我不甘心!”
燕离嘴角微扬,突然暴喝一声:“屠尽关山三千万!”
听见这一声暴喝,赵启平的身上烧起了更加猛烈的火焰,就好像在燃烧的灵魂中,注入了无与伦比的生命力。
“延得山河五百年!”
他的身体如同装了弹簧,突然一蹦而起,在惊慌失措的撤退大潮中逆流而上,矫健的身手,宛如扑向猎物的恶狼,他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任何惊恐,残余的只有疯狂。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猎物——一个沉浸在杀戮中的荒人。
当那个荒人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被赵启平扑倒在地。
两个人在地上滚爬扭打,完全没有章法。荒人本就靠着一身蛮力,而赵启平则因为太过疯狂,已经忘记了招式。
他的所有的元气,都灌注在双手的经脉节点,一有机会,就狠狠地往那荒人脸上招呼。
惊慌失措的撤退大潮,竟然停住了。他们全都呆呆地瞧着地上扭打的二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荒人被赵启平的第十七拳打中鼻梁时,他们看到了原始野兽一样的荒人的眼睛里竟然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就像寒冬腊月里,背脊被放入冰棱一样,他们全都打了个激灵。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仿佛尖锥一样,刺入了脑颅里:荒人是可以杀死的,我们也能立功!
燕离嘴角的弧度更深,刻意压低了嗓音,沉沉地说:“人终有一死,但杀了他们,你们必将获得荣耀!”
“荣耀!”
前一刻还被恐惧支配的兵卒,这一刻忽然像被释放出了心底的野兽,狂吼着让他们着魔的两个字,竟又反冲了上去。
姬纸鸢忍不住看向燕离,她当然知道言语的力量,有时候比修为还可怕;可是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仅凭两句话,就扭转了局势。
她忍不住问道:“他明明是一个那么怕死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野兽?”她实在找不到词语来形容此刻的赵启平。
燕离淡淡地道:“人岂非也是野兽进化来的?他的骨子里的血性,我在书院就见识过了。但凡一个人,只要不甘于服从命运,就不会停止前进。”
姬纸鸢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燕离道:“哦?”
姬纸鸢道:“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燕山盗上下对你的命令奉如圣旨。”
燕离淡淡笑了起来,道:“现在你知道了?”
“现在我知道了。”姬纸鸢道,“我还知道了别一件事。”
“洗耳恭听。”燕离道。
姬纸鸢凝视着燕离,一字一字地道:“这世上没有燕龙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