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服个软,什么都好说,也省得我日日抓心挠肝地想着念着。”
宋文山蹲身捡拾画卷,将它们一一小心卷好,同时口中回道:“这一记耳光,文山记下了。”
她抬头直视李高进,男人目光中油腻的欲念令她反胃,即使见过无数次,再面对这种目光,她也无法习惯,更无法视而不见。
宋文山蹲着时并不比李高进矮,她腰背挺直,眉眼甚至高过对面蹲的没正形李高进,宋文山道:“行事乖张,无德无能,李公子有朝一日自食恶果,我一定拍手称快。”
“好,好好……”李高进气得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表情狰狞,连牙床都露在外面,他恨道:“我倒要看看,是我先自食恶果,还是你这张嘴先被打烂!”
他左手高高扬起又落下,掌风刮起宋文山鬓边碎发。
紧接着是一叠声的惨叫响起,杀猪似的难听。
宋文山惊愕抬头,看见李高进那只手被人扭到了背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地想转身将手拗回来,却被人一巴掌压在脸上,连脖子都转不动,只能拼命叫喊:“痛痛痛!”
他身后戴着帷帽的人也笑起来,学李高进说话,语调还分外夸张:“哎呀,痛痛痛!痛死你了!”
边上万虎和马荣成反应过来,当即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去抓那人的衣领,修士手下一压一推,将李高进掀飞直直砸向二人。
三人摔成一团,修士笑得直仰身,她将帷帽摘下,捏在手中当扇使,闲闲扇了两下。
段桥挑眉看着那三人狼狈爬起来,口中玩笑道:“公子服个软,什么都好说,也省得我抓心挠肺地想着你们身上这二两猪肉,好拿来下酒。”
她另一手提着的酒坛飞出,啪的一声摔碎在李高进脚边,吓得他一窜三尺高,还以为对方丢了什么暗器来。
李高进面色阴沉半晌,最终还是忍下这一口气,同身边二人说道:“走。”
东来县路过的修士不少,这个法修即使能护宋文山这一次,下一次呢?
他走出一段距离,还不忘回头用阴冷的眼神看向二人,段桥朝侧面轻跨一步,将宋文山挡在身后,隔开那目光,直到那三人没了踪迹。
宋文山正望着段桥的背影出神,错不及防对方转头看过来,冬日暖阳之下,一双亮得晃眼的明目让她瞬间失语。
有风动,段桥软裘上的粘着雪子的毛被吹平又拂起,雪子滑脱,落下的速度极慢,宋文山甚至能捕捉到它从段桥肩上飞出的弧度。
那人在她怔忪的目光中蹲到她面前。
宋文山闻见一股香,不同于寻常女子的脂粉香和花香,段桥身上的味道干净,像是冬日里晒过的暖烘烘的被褥,令人心安,浑身舒畅。
“文山,我今日遇见一个人,她转身看我时,周围车马不动,行人止步,天地悠悠,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时间都恍若止息……”
兄长同她说这话时,她尚年幼,不明其中意味,只觉得背离常理:“哥哥这话说的不对,四时有令,分秒有度,嫌那光阴箭快得没影儿还差不多,怎会觉得它停滞不前?”
兄长抚摸她的发顶,笑道:“对也不对。”
宋文山不乐意,偏要论出胜负来:“我句句在理,如何不对?”
“你句句在理,却忘加一句。”
“哪句?”
“除却相思。”
除却相思,一日如三秋。
段桥抬手在宋文山面前晃了两下,见那姑娘面上仍是一副呆傻模样,她忍俊不禁:“这位姑娘,吓着了?要不然我替你拎拎耳朵?”
老人家总说,家中小儿若是受了惊,魂魄会跑到地下,这时候要拎着耳朵喊几遍小儿的名字,将吓跑的魂魄喊回来,只是宋文山早已不是小孩。
宋文山脸一红,连忙起身朝对方道谢。
段桥也不客气:“行啊,真要谢便请我喝酒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