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窗子的声音噼里啪啦不断地响起。恍惚之间,甄尧回想起牢狱之中铁链作响的声音,想到了刚才在太师府之中刀戈相击的铿锵声。
他捂着自己腹部不断流着鲜血的伤口,无力地看着房梁。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冷透了,冷得就像是一具尸体。
“吱呀——”
旧门传来轻微的声音,却在房间里显得极为突兀。闯入者拿着烛火走来,循着混乱的呼吸声看见了躺在窗子边上的少年。
微弱的灯光照亮了躺着的少年的模样,飘逸乌亮的长发被雨水浸湿,额发鬓发贴在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看不清楚神情。
就像是一只躺在砧板上的鱼一样,已经濒临死亡,半张着嘴微弱地喘着细碎的气儿。
郭孝拧着眉蹲下去查看,伸手要将少年的湿发拢到耳后。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痛苦中挣扎的甄尧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伸手朝着他打来。
右手攥着一把带血的匕首,攻向郭孝的门面。
甄尧模糊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暖光下的青年人表情显得有些凝重。他应激之下就已经动了刀子,但到半空之中又生生地制止住自己的行为。
他还有些理智,有些涣散的瞳孔也慢慢聚焦回来。
“别怕,我来救你。”郭孝把他的额发拢好,露出一张俊美昳丽的容貌。
目光扫过那道看起来有些明显的伤疤,心里竟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暗道一块瑕疵,竟差点毁了一块美玉。
郭孝仔细将他的伤口检查了一遍,在自己身上翻找了一圈,拿出一瓶来长安前从家中带出的止血伤药。
“忍着点。”郭孝拔开瓶塞,把伤口旁边的衣服扯开,只提醒了一句就朝着伤口倒去。
药粉倒在伤口上,就像是接触到了开水一般,一阵火镰灼烧和猛兽撕咬的痛感从腹上传来。
甄尧猛地攥住对方拖到地上的袖子,没注意到手上蘸着的血水把对方的衣服染得红紫一片。
郭孝丝毫没有在意,而是看他紧紧咬着下唇,额间青筋若隐若现,却也一声不吭,心里着实佩服。
等把药抹均匀,郭孝从自己袖口上撕拉下几片干净的布料,笨拙却又小心地给他把腰腹缠得结结实实,然后打了个结。
他把自己紧张得满头大汗,处理完之后去观察甄尧的反应,却见这人双目紧闭,连呼吸都似感受不到了。
郭孝伸出手指往甄尧鼻尖一探,还有温热的气息。原来是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微弱罢了。
郭孝缓缓叹出一口气,带着庆幸和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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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上人流极少,几朵浅色的伞在人群之中显得极为显眼。
暴雨在夜里消失得悄无声息,道路上的水迹也慢慢干得无影无踪。摆摊儿的人极少,只有一些卖小饰品的摊子直接支在屋檐下。
郭孝已换了一身衣服,负手在人群之中走动。他相貌清俊,今日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衣衫,相较于平日显得沉稳许多。
他从医馆里抓了几贴药,然后又在集市上逛了一会儿,买了些东西。走到县署门口,只见布告栏上张贴了好些布告。
郭孝自然地挤进人群,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眯着眼睛在上面扫视几眼,便露出了几分浅淡的笑意。不同于身旁那些人犹在议论纷纷,他已又悄无声息地挤了出去,不同于方才有些匆忙,而是不急不慢地往谒舍走。
此时尚早,又因为阴雨显得有些昏暗。
蒙蒙细雨,斜斜地飘落入窗中。微小的亮光在房中移动,凉意在脸上萌发,甄尧缓缓睁开了眼睛。
下意识的反应让他去摸腰间的匕首,摸了个空后想起了昨日逃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情。甄尧环视一圈,确认自己还在谒舍,便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