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卿御剑而去,一路之上,未发一语。
“你生气了?”
“我为何生气?”
“老黄羊犯禁入山,非礼小山羊,出言不敬,说师祖是老儿,说我是狗屁;那两名路人,为加入月灵宗,苟且相通,杀了一个碍事老头儿!”
“嗯”
“嗯什么?”
“嗯……小光头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那你怎么不讲话?”
“心疼你,十年了,你一直念佛,是不想忘记那个老和尚,你一直再磨砺你的性子,入世结因果,想被天地接纳,很辛苦吧?”
“你还想了什么?”
“你要集体渡劫,是想早点赚够灵宝,让师祖把浅溪城买回来,让百姓吃稻米;若集体渡劫,散修也不用频繁入山,师弟妹们,就不用每天曲意逢迎,道宗便少了很多麻烦!”
“还有没,虽然有偏差,但听着很舒服!”
“嗯?”
“不被天地接纳,我无所谓,但,他很害怕!”
初一抬手指了指天,仰着头,露出个很挑衅的笑。
“天……怕你?”
浅溪城已遥遥可见,初一没有回答,这是个无意义的答案,或者说,意义无法被理解。
南街酒肆后院,小院中挂起了白绫,正堂之中,长条木凳上的三口薄皮棺材有些寒酸,漆色深褐的土漆带着些陈旧的味道,三堆纸灰,烟尘飞舞,格外凄凉。
李水饺见小佛爷与一名白衣仙子姐姐走入院中,抹了一把泪水,匆匆迎向二人。
“小佛爷,仇报了?”
小胖孩儿没大人们的心思,不知利害,只当是小佛爷去给茄子报仇了,担忧的许久,眼见他毫发无损的回来,便满是欢喜神色。
“报了,可茄子一家人却救不活了!”
初一走进正堂,蹲在地上,点着烧纸,李水饺眼泪又滚了下来,两个小孩就那么蹲着,火光印的小脸绯红,聊着以前的孩童小事,琐琐碎碎。
林幼卿站在初一身后,目光中隐有悲伤,她自出生之时,无相灵脉便已经觉醒,入山修行近百年,俗世黎民的生老病死于她而言,如同隔世。
修行者与世间俗民同在一片天地,却是两个世界,初一下山结因果,她在山上守道宗,她从未有如今这般置身俗世,与初一一起感同身受。
御阳师祖带着小雀门弟子进了浅溪城,与于老道一起,将百余小雀门弟子收入仙雾门,成了元一道宗的附属宗门。
于老道老泪纵横,感激涕零,如今的仙雾门一无宗门领地,二无功法传承,宗门声望和进项皆靠引荐散修渡劫获取。
御阳师祖讲明了散修集体渡劫之事,于老道如今有了弟子,更有心力,只愿死心塌地跟随元一道宗,已期日后重开山门,事无巨细、尽心竭力的筹划相关事宜。
短短几月,元一道宗解禁开山、助散修渡劫,如今又收了仙雾门为附属宗门,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殊不知,封山求道易,开山入世难。
时近黄昏,御阳师祖与林幼卿回了元一山,初一则留在茄子家守灵。
街坊邻里神色凄哀,没有哭灵、没有怨天尤人,祸福生死之前,身为俗世小民,连悲伤都来的默默无闻。
午夜时分,亲朋四邻皆已回家,灵堂之中、白烛昏黄、香烟刺鼻,初一静静的坐在草垫之上,李水饺咬着半个馒头,沉沉熟睡。
“叮铃……叮铃……”
初一转头望向屋外,漆黑的夜色之中,传出一声声铜铃声,清脆而诡异。
右侧小棺之上,浮起一层深青色烟雾,棺盖徐徐打开,茄子的尸身坐了起来,额头之上,一道暗红色伤口甚为恐怖。
初一转头,一眼便看见已经站在棺中的茄子,一个激灵从草垫上弹了起来。
茄子的尸身笔直从棺中飘了出来,灰白的脸上,双眼闪着深绿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