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口中的婚席,并不是朱颜在酒店上班时,见过的那种豪华宴席——
一席洁白的落地婚纱,踩着镶着钻的高跟鞋,挽着父亲的手,幸福地被转交到心爱的男人手中。
从此,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竹林村的婚席,请上一个会做菜的大师傅,摆上几个大圆桌,邀上亲朋邻里围坐一起,喝喜酒,分喜糖,便算完事了。
不知从哪一辈传下来的规矩,婚席上必须要有猪肉,否则这对新人就不能长长久久。
秉着这层寓意,婚席上最不可缺少的一盘荤菜,就是红烧肉。
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菜价涨出新高,尤其是肉类,像秦淮这样的家庭,根本就消费不起,所以他只能上山去碰碰运气。
“为什么突然要办婚席了?”女孩收起杂乱的思绪,有些悻悻然,“阿淮,你知道的,我不在乎这些。”
不是不在乎。
而是——
没那个闲钱。
秦老太吃药要钱,孩子上学要钱,一家人的吃喝拉撒都是钱。
上次那根钥匙项链倒是卖了不少的钱,可秦老太一个疗程的药就花去了一百多。
仇大夫说,这药得连着吃五六个疗程才有效果。
她和吴月合作的薯片生意,才刚刚起步,赚不赚得到钱,还得另说。
这个时候,他却突然提出要办婚席。
往少了说,至少摆上两桌人,加上菜钱人工费,怎么也得两百多块钱,委实有些难以接受。
秦淮拿出干毛巾,给女孩把脚上的水珠擦干,语气不急不缓:“这娶妻哪有不办婚席的,阿颜,你是我的媳妇,不能三媒六聘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已经委屈你了,怎能还没有婚席?”
“可是,咱们家……”
女孩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因为她看到男人的脸,转瞬间,没了任何表情。
就是这样的空白,令朱颜的心跟着紧了紧。
她想起秦老太跟她说过的话,秦淮今日从学校回来,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明知天色已晚,仍执意要上山打猎。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淮向来做事比较沉稳,绝不会意气用事。
能让他乱了分寸的,肯定是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令他难以接受,却又很在乎的事。
“阿淮,是不是在学校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了?”朱颜话锋一转,试探着问道,“因为早上余老师的事?”
秦淮脸色一滞,愣了几秒,很快又恢复如常。
“没有。谣言止于智者,我若真信了他们的话,岂不正如了他们的意。”
莫须有的谣言,他是只字未信。
不过,那些恶意中伤朱颜的话,他却是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里,记在了心里。
“那女人真是个扫把星,秦老师一世的英名全毁在了她的手里。”
“就是,听说那女人是王小冬从外地带回来的蛮子,也不知道被多少男人倒手过。”
“你还别说,如果没这个女人,秦老师跟余老师说不定真成了,余老师就不至于被王长生那个老匹夫打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要我看,秦老师说不定也只是玩玩的,当真是看上了那个蛮子,他会连婚席都不办?明摆着就是尝个鲜,回头直接揣了也说不定。”
“……”
立时,秦淮就做了个决定。
他要给朱颜一个体面的婚席,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给她一个虽不富裕却又温馨的家,给她一切他所能给予的。
“好吧,就依你,咱们办婚席。”朱颜没再坚持。
她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不在乎那些。
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也许不仅仅是一个婚席。
贫穷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一辈子都融入不进身边的交际圈子里。
钱没了可以再赚,反正她心里现在也有了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