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刘依萱家出来之后时候已经不早了,铃兰与觉净便只顾着赶路回去,再没说过一句话,两颗心皆是一般的沉重。
据铃兰所说,多年以前,贾平川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便在刘记布庄做事。
他干活利落,嘴上功夫也好,很得刘家人的喜欢,不过两年就娶了东家的大小姐,靠着岳丈的扶持,慢慢发达起来。
刘记毕竟根基深厚,贾平川对其也多有倚仗,是以即便他在生意上与刘掌柜常因观念不合而有所争执,但总归也还算得上尊敬。
直到三年前,贾平川的一桩生意因着以次充好而出了差错,原本赔些钱银倒也罢了,可他却仗势欺人,直逼得苦主讨债不成反而撞墙而亡。
此事闹得满城风云,虽贾平川并不放在心上,可刘掌柜却受不了人后指点,逼迫贾平川上门道歉,再承担起那人家中妇孺平日的开销。
两人话赶话地越说越着急,刘掌柜便放话,若是贾平川不依言照做,他便会将贾平川这些年是如何与官员勾结的事情全说出去与人知道。
这一说不要紧,贾平川却因心虚而慌了神,与自己的老丈人推搡起来,一不留神竟失手将他推倒在地。
刘掌柜算是真动了火气,骂骂咧咧地就要离开,从此同贾平川桥归桥路归路。
可贾平川却担心他会出去乱说,情急之下操起一旁的花瓶便向人砸去。
刘掌柜当下便失去了意识,又不得人医治,就这样去了。
这一段往事刘依萱原本也并不知情,只是后来经常见贾平川夫妇争吵,心中怀疑,于是追问自己的阿姐,而后才知道了原委。
她原本也打算无论如何也要让贾平川付出代价,却无奈阿姐用情至深,跪地哭求还以死相逼,于是只能恨恨作罢,这一忍便忍到了阿姐去世。
说到这里,刘依萱已是泣不成声。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铃兰却并不开心,只是物伤其类般的更燃起怒意。
临行前,刘依萱趁觉净不备,低声问铃兰:“你打算报仇是不是?”
铃兰不置可否,只让她等着自己联系。
“看着似是要下雨了。”觉净突然说道。
铃兰从自己的思绪里解脱出来,这才发现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已满是乌云,黑压压的一片,似是马上就要不堪重负地落到地上来。
这一路上人家极少,两人未备雨具,若是强行赶路,不知道会淋成什么样子。
“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铃兰皱着眉,“前面有间庙,我们暂住一晚,明日再走吧。”
前几日她为了方便纠缠刘依萱,几乎夜夜都歇在那座庙里,此时不仅轻车熟路地就带了觉净过去,还在地上铺了干草,又生了堆火。
寺外,瓢泼大雨已洒落人间,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雨声的喧嚣之中。
“愣着干嘛,过来歇歇。”铃兰坐在干草上,招呼着觉净。
赶了这么远的路,她觉得浑身都快散架,料想觉净应该也差不多,却见他并不着急休息,反而极其虔诚地对着佛像不知在念些什么,半晌之后又上前去,将佛像上的蛛网、杂草尽数摘落,扶起了供桌,而后才坐到了铃兰身旁来。
“姑娘想怎么做?”觉净主动开口问道。
“觉净师父不觉得贾平川应当为他做错的事付出代价吗?”铃兰偏过头去看他,语气有些强硬。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觉净顿了顿,然后才试探道:“不若将此事交给官府。”
“若是能靠官府惩治贾平川,又哪需等到现在。”铃兰将手中折断了的木枝狠狠丢进火堆里,一张脸已沉得能滴出水来。
其实也不消她说,贾平川在蝉鸣寺上香多年,觉净也并非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苦修和尚,自然知晓他与官府来往有多么密切,若无切实证据,怕是的确奈何不了他。
“这世间常有些黑白并不分明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