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谦的语气很淡,似乎只是在说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然而声音里的微颤,又是那样的明显,那是只展示在贺以念面前的,独一无二的,少年悲伤的情绪。
少年曾经有一个妹妹,粉雕细琢的好模样,常常靠在父母的身旁撒娇。家里头他是最不擅长言辞的一个。所以只剩下妹妹能逗父母笑一笑。
穿着粉红色公主裙的小姑娘巧笑嫣然地靠在母亲的身上,眉眼生动地说着那些俏皮话。向来沉默的父母被逗的忍俊不禁。他纵使再沉默,也会被逗笑,然后偷偷的抿一抿嘴。
这样的沈家,至少维持了表面的和谐。他装作没有听见父母的争吵,装作没有看见母亲的眼泪。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修复长辈之间的关系,只有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悄悄的祈祷——只要妹妹在,这个家就不会散。
说到这儿的时候,沈寒谦的眼神已经空了,像是回忆到了那个天真又愚蠢的,曾经的自己。声音有些哑:“这种美梦,停在了我十四岁那一天。”
他至今记得那一天,他的生日。他其实只是一个早熟又拙言的孩子,所以那一天,他回家的路上其实是怀着满心期待的。或许他一推门,也能像其他同学炫耀的那样,就有大大的生日的蛋糕送到他的面前。他喜欢吃那些甜甜的东西。
小孩子都很喜欢。
但是,家里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穿过花园,看见站在暖房外面的父亲,身边搂着一个妖艳的,陌生的女人。
母亲就站在那儿,头发都有点儿散乱,死死地瞪着那两个人。
他听见母亲说:“你现在居然直接把人带到家里来了。”
他彼时年幼,却也能听出母亲话语里的颤抖和愤怒。
而父亲的那一句更是如惊雷一般:“早就说了离婚,是你自己死缠着不愿意的。”
身旁的那个女人也露出讽刺的笑容,就像是在看一个可怜的失败者。他看的清清楚楚,母亲脸色颓然衰败了下来,似乎是疲倦了:“你让她走。我们说清楚。”
那个女人摇曳着风姿离开了。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脚步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明明不想听那些撕破脸皮的污言秽语,却不敢走。他害怕自己现在走了,或许就再也看不见母亲或者父亲了。离婚是什么意思,他并不是没有听说过。
渐渐收回了回忆,沈寒谦突然伸手抱住了贺以念,声音里有一丝茫然:“很小的时候我经常听母亲说,父亲对她有多么的好。他们是如何的一见钟情。那些甜言蜜语如果都是真的,那么他们之后为什么会这么决绝的,丝毫不留情面的分开呢?”
父亲到了后来,就连多余的眼神的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母亲。除了妹妹天真的话语,似乎这个家里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笑了。
少年的声音里满是颤抖,抱着贺以念的那双手微微收紧了一些,像是怕会失去什么一般,隐忍而又克制。
贺以念突然意识到了少年为什么会对一句‘喜欢’噤若寒蝉。因为父母失败的婚姻,沈寒谦其实从骨子里就不相信那些海誓山盟或是甜言蜜语。他十四岁的时候就目睹了自己父母感情从浓情蜜意到破灭的全部过程。或许母亲的那句话,也成为了他心里永远的疑惑。
人心易变。这是他得到的结论。因为易变,所以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方法就是把心关起来,谁都不爱。
她刚想开口,又被少年急促的声音打断。沈寒谦似乎是陷入了什么灰暗的回忆当中,整个人紧蹙着眉头,将头靠在少女的肩膀上,这是一种无意识的,寻求庇护的姿态:“我当时吓坏了,害怕他们又会吵起来,所以偷偷离开了。可是我没有想到婷婷会这么快回来。我不想让她看见那些,所以,偷偷带她出去买蛋糕吃。”
贺以念突然一抖,不由得想到了第一次沈寒谦看见她送的蛋糕时候的反应,没由来的一僵,心里隐约有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