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不着,踮着脚碰上桌子边,还是够不到,转向门口站着那人,奶声奶气。
“奶奶,我想吃糖,够不到。”
面容苍老但打扮得体的老妇人站在暗处,居高临下,声音冷漠。
“抢了别人三条命还没还呢,吃糖,你有资格吃吗。”
“回你自己房间带着,没事别出来。”
不及腿高的小孩儿怯怯缩回手,闷头回房间,关门前,听见底下白发苍苍的长辈们谈论。
“死的怎么不是他啊。”
“病殃殃的身体结果活到现在,肯定抢了他爸妈和弟弟的命数。”
“就是,要不然这么严重的车祸,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病秧子活下来。”
“躲远点吧,抢人东西迟早要还。”
“晦气。”
外面雨滴哗啦啦打在地面上,夏稚年朦胧睁开眼,坐起身,手虚虚遮住半边脸缓了一下,轻喘口气。
……怎么,梦到那时候的事了。
夏稚年抿抿唇,低头想找找桌洞里剩下的糖,结果看见只剩几片糖纸。
……上午已经被他吃完了。
夏稚年眼睫颤了颤。
“找什么?”
近处突然有清冽声音响起。
夏稚年扭头看去,晏辞不知道什么侧过身看着他翻找,眉眼清隽温润。
“没,没找什么。”
夏稚年深吸口气,终于清醒了一下,从回忆中抽离,蔫头蔫脑趴回桌上,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绵软。
“就是睡懵了。”
晏辞看看他翻过的地方,从口袋里摸出什么,手掌摊平搁到他面前,指尖敲敲桌面,温和笑笑。
“要么?”
骨节修长的手指自然舒展,掌心放着几颗荧光包装纸的水果糖,衬得他皮肤愈发冷白。
夏稚年怔了一下,坐直身子,杏眼呆呆看向那几颗糖,又看向晏辞。
“……给我?”
晏辞晃晃手,漫不经心,“不然给谁。”
夏稚年指尖扣着桌子边缘,梦里内容翻涌,停顿半晌,垂下眼,语调很轻。
“谢谢,我不想吃。”
“你自己吃吧。”
晏辞挑眉,“真不吃?”
明明就是在找糖。
怎么又不要了。
夏稚年叹口气,头顶呆毛都是蔫的,摇摇头,又趴回去了。
晏辞目光在他身上掠过,眼底幽深,想是要一寸一寸将他表皮剥开,看清内里。
.
雨一直到晚上放学还在下,夏稚年没伞,看看地上的小雨泡泡,本来打算直接莽出去,结果被晏辞拉回来,拽到伞底下。
这是单人伞,空间有限,距离近到几乎胳膊擦着胳膊。
夏稚年有点别扭,往边上挪挪。
“夏同学。”
手臂猝不及防被抓住,不容抗拒的力道直接将他拉回来。
晏辞啧了一声,声线温润,叹息,“你再跑,我追着你打伞,右臂伤口就要被雨淋了。”
“夏同学忍心这么对我?”
夏同学:“……”
夏稚年摸摸鼻子,声音软和和的,“你不用跟着我,你打你自己的就行。”
他还挺喜欢雨天的。
晏辞垂眸看他一眼,眼尾细疤眼线一样拖出去,歪歪脑袋,笑道:“那不行,夏同学既然是我的帮扶对象,总不想成绩没上去就先病倒了,那我多失职。”
夏稚年:“……”
夏稚年更想跑了,被强硬力气拉住手臂,困在伞下。
头顶雨点滴落伞面,发出连续不断的声响,伞下安静,明明耳边雨声不绝,却依然能听见一点手臂间校服外套擦过的声音。
到了校门口,一眼看见夏家的车,晏辞撑着伞带着少年过去。
拉开车门,夏稚年抬眸看去,看清里面景象后蓦地愣住。
后座长相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