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说这些,声音并无多大起伏,但正因如此,拓跋敏慧听着才更觉得摧心摧肝。
拓跋敏英是她的亲妹妹,她逃亡时仍不忘要带着她和她的儿子一起逃,可是,她明知道自己的孩子中过蛊毒,活不了几年,却还要害烈儿,让她自己的孩子做西羌皇帝都是借口,不过是满足自己的野心罢了。
谢临啊,才比烈儿大了两个月而已,他死的时候,心里该有多么悲凉。
烈儿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谢临救了烈儿,让烈儿活了下来,那么他确实就该做谢临。
拓跋敏慧站了起来,走到谢临身边,扶起了他,摸谢临的脸,擦掉谢临的泪,然后,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明白了,临儿,你也先歇着吧。”
拓跋敏慧说完就走,谢临伸手,想要拉住她,但是,又缩回了手。
姚彬道:“你别担心,我会解劝她。”
姚彬跟了出去,“皇上,你这么匆忙回去,怕引人怀疑,被人钻了空子。”
拓跋敏慧停下,“我不想看着他。”
“皇上,他旧伤未愈。”姚彬道,“他眼里都是血丝,可见一路辛苦,若你再让他伤心,他心志郁结,伤情会加重,到时,心疼的可是你。”
“烈儿怨恨我们,你上次从乐国回来,就说他对你似有敌意,我还以为他跟敏英一个性子,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他是怨恨我们遗弃了他,这遗弃,也让谢临那孩子永远留在了大震关,烈儿自己过不去这个,我的烈儿背负的太多,我……”拓跋敏慧回身,“我会成全他,我就会当他是谢临,若我表现出对他的喜爱,我反而是害了他,我和他,暂时就这样吧!”
姚彬知道拓跋敏慧心性坚忍,尤其这十年她有意自苦,性子更加执拗,谢临到来本就是撕开她心底伤口,而谢临的话,更是让那伤口鲜血淋漓,她要回避,也是正常。
他只会更加心疼。
“皇上,你不光是她的亲人,你还是西羌女帝,他是为了西羌女帝而来,你不面对他,他该如何行事?这事关西羌黎民百姓,臣不能擅自做主。”姚彬躬身施礼。
拓跋敏慧只得返回屋中,却见谢临伏在桌案上,她心底一惊,托起他的头,发现谢临又呕了血,已然昏迷。
姚彬急忙叫胡烈当过来。
胡烈当给谢临吃了药,道:“郡王日夜兼程,过度劳累,又情绪过于激动,才会如此,二位不用太过担心。”
拓跋敏慧早已懂得如何隐藏情绪,她温声道:“那就好,今日就让郡王好好歇息,我就住在这后面,明日,我们再谈两国之事。”
夜半,谢临醒来,胡烈当守在他身边。
胡烈当给他端来了一碗泡馍。谢临吃了一口,然后就挥手让胡烈当出去了。
他吃着泡馍,伴着泪水。
这泡馍,是他娘做的。
当年,在宫中,娘思念西羌,偶然就会做这个,就是这个味道。
此生再不能叫她娘,但是,娘还是关心他的。
娘不能认他。他若当年随娘顺利回西羌,他当时就会是西羌皇帝,可如今,他在乐国长大,虽然被西羌立为储君,但是,变数依然很大,若被人知道他本来就是她的亲儿,却被遗弃在乐国,西羌人定会说她贪恋权力,连亲子、亲妹妹都不顾。
就这样吧。
她是西羌女帝,而他是乐国西凉郡王,来此,是来帮助女帝勘定内乱的。
翌日晨起,吃过饭,谢临穿了西羌人的衣衫,身上暖呼呼的。
谢临坐在堂屋,等着西羌女帝。
西羌女帝看到谢临,颔首,“入乡随俗,穿这样,方便你行事,你的手下,我也着人准备了。”
“多谢皇上。”谢临点头,“皇上,我不能久待西羌,所以我们不能被动等着呼古家族前来袭扰,不能徐徐图之,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引他们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