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回京了。
秦昼一回宫便召见了陈留。
陈留应召进入中和殿,禀报道:“王,这半月余,晏丞相除了为其住在滨州的母亲大肆求医问药外,并无其他异动。”
“大肆?”
“是。晏丞相母亲的咳疾近来愈发严重,他忧母心切,遍寻名医,四处求药,最后花重金从一位富商手中买了一味名叫天星子的药材,请了几位镖师护送去了滨州,给他母亲服用。”
任何了解晏回的人都知道,即便是为了母亲,向来克制的晏回都不会如此兴师动众,所以大肆重金求药并不符合他的行为逻辑。
陈留知道秦昼心中怀疑,解释道:“臣也觉得奇怪,但同晏府接触的大夫、药商、镖师人数众多,一时间难以一一排查完。”
看来晏回心中多少知道秦昼对他生了疑心。因此竟也毫不隐藏,反而大张旗鼓,故布疑阵,故意引陈留去查,分散他的精力。
秦昼面色冷凝:“收回人手,晏回亲自接触之人信息全部报给我,我亲自来查。”
他既然宁愿受帝王猜忌、自毁前程也要为她铺路,就不可能把关于她的事交给别人来做。
晏回。
他到底跟楚见徵有怎样的交集,才甘愿这样去帮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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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太岳坊平南巷,随着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院子里走进了一个穿着一身短打的男人,粗糙的麻布掩不住肩背胳膊上的精壮肌肉,龙行虎步,精神奕奕。还有些短的络腮胡浅浅覆盖了半张脸,但仍旧能看出那脸形轮廓很是英俊。
“芸娘,”他唤着,走进弥散着蒸腾白雾的伙房里,“你看看这是什么。”
那个被唤作芸娘的清丽女子从灶台处转了过来,擦了擦湿漉漉的双手,接过了男人手里的木盒,一边打开,一边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一枚精妙绝伦的金簪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了然一笑,将那枚簪子拿了出来:“昭昭送来的?”
“你怎么知道?”齐少平粗眉一扬,“怎就不能是我见了它觉得你戴特别好看,因此买下来送给你。”
“你手里头还有私房钱?”
齐少平挠了挠头,那确实没有。他的钱都在芸娘那收着呢。
“因为她给我看过,拿着,”芸娘将那木盒往齐少平手里一塞,用手将簪尾那只蝴蝶的触角转了半圈,手往簪尾一压,便露出了塞着纸条的地方,她抽出来展开,看见了楚见徵画的地形图和写的话。
齐少平转到她身侧,弯着腰,将脸凑到她肩膀处,同她一起看了几眼,嘀咕道:“公主知道这个绝妙的通道,自己见势不妙逃出宫不就得了,还要我带人入宫,难不成想囚禁秦昼,反客为主,复兴楚国,把持朝政吗?”
芸娘嫌弃地伸出一指,将扎到自己脸的短胡须推远了一点:“昭昭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她对钱权地位可没什么企图,要你帮忙,约莫是想穷途末路时,请你把秦昼一起绑出来吧。”
“她还提醒我们当心不要露了行迹,秦昼近日必然会大力追查——芸娘,你要不先去京郊我们的驻地待着?我不放心。”
芸娘摇了摇头:“你在这里走不开,我也不想一个人走。你放心吧,纵是秦昼找到了我们,有昭昭在,他必然不会真的取了我们的性命。”
齐少平托着打开的木盒,等芸娘将纸条重新塞好、放好金簪后,他关上了盒子,“啧”了一声:“他们俩明明互相有情,却还执拗着互相试探、互相算计,真是别扭。还是芸娘你好。”
芸娘白了他一眼,道:“你不知,当初你若是忘恩负义、贪图富贵,我也是做好了恩断义绝、永不再见的准备的。”
她偶然被楚见徵救下,得知楚王属意齐少平当驸马之时,就暗下决定,倘若他真的选择要娶公主,自己便头也不回地回到那个小山村当个平凡农妇,再也不给他半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