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乐:“……”
她说什么呢?说他们有缘,还是说这几百年的过往?
他不能修炼,每次都活不过三十岁,一次次遇见她,然后一次次让她亲眼看着他离开……她想起了那个女人的话,她说‘一饮一啄皆为定数’。
时至今日,清乐终于明白,她的劫才刚刚开始。
万年前,她杀夫证道,对师尊下手毫不留情,对父母宗门弟子不管不顾,最终踩着累累尸骨飞升成仙。
万年后,她回到最初。那人不伤她性命,不毁她根基,只简简单单给了另外一副容貌,她却道心大乱。
“长庭……”
“我救不了我自己,也救不了你。”
几百年了,她从没回过上元宗一次,因为她知道,那女人自然会把那摊烂摊子处理好,师傅没事,上元宗没事,一切欣欣向荣。
清乐扯去身上的伪装,一袭白衣,长发垂地。
抬起手,迟疑着,覆盖在青年握着折扇的手上:“我染了情爱,道根尽毁,如今已无力回天。”
太上忘情,岂是那么好修的?
从她一头白发,神魂彻底清醒那一刻开始,她的道就毁了。
她自诩无情冰冷,也自持不会动心,但一切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发生了……弃道而修绝非易事,她,更不行。
长庭愣住,张了张嘴:“你……”
清乐抿了抿唇,看着他:“那李家姑娘你也莫要娶了,省的害了她,若真想……娶妻。”
“我嫁你。”
清乐仔细斟酌:“不过我当让你知道,我往日并不好,杀夫杀子,弑师弑亲……我成了仙,却又被人毫不费力拉下仙道,她说我修的是魔,不配为人。”
“我遇上你时,神魂禁锢,只凭本能行事。”
“你遇我,每每不得善终,几百年来皆是如此。我试图改过命格,却发现无法动摇。”
“我一直在找你。”
“若日后你走了,我有多少寿命,便找你多久。”
“长庭……你可愿?”
她看着他,目光盈盈,周身气质柔和。
长庭:“……”
约莫愣了半晌,男子灿然一笑:“我只当一切都是梦,原来,竟是真的么?”
“我梦见我总是追一个人跑,宽大的披风,怎么也追不上。”
“原来……一直都是你么?”
他扔开折扇,反手握住她的手,把人拉至怀中,下巴枕在她肩头,叹息:“只是清乐,太晚了。”
清乐僵住。
长庭手抚上她的脸:“我的劫,要度完了。”
“近日我愈发清醒,想起的事情也愈多,为乞,为妓子,为将,为皇……九九八十一劫,此世为最后一劫。”
“修无上大道,求仙道长生。”
“清乐,你若真有毅力,便努力修炼追上来吧,但是……我不会等你。”
天空中乌云翻滚,强横的电流在云中流窜,闷雷滚滚,男子身上的气势越来越高,长风烈烈作响。
他捧着她的脸,在她唇间落下一吻:“追上来吧。”
狂风吹来,他轻轻推开清乐,缓缓向空中升去,县令官服褪去,男子一袭金色袍子,袍子上五爪金龙活了一般游动,他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目光温和。
清乐:“……”
她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男子越升越高。
天空裂开一条金色阶梯,男子掠过惶恐跪拜的百姓,最后扫了一眼白衣女子,转身踏上台阶,没入云层。
—
阳春三月,
又逢上元宗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
山门前聚集了无数从各个地方前来的求仙者,有人衣衫褴褛,有人穿金戴银,有人白衣翩然……哎?
守门弟子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去。
无数或踌躇满志,或面带惶恐的脸孔中,一张略带恍惚的脸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