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在他人眼中毫无悬念的战斗。
即便如此，少年也不惧不退，他甚至连握剑的手都没有一丝动摇。
招式利落果断，眼中坚定不移。
反倒是那个本应该游刃有余的筑基弟子，脸色难看，出手隐含狂躁。
杨贤凝视着对手冷静的姿态，一阵阵强烈的不甘痛恨如波涛汹涌袭来，将他吞没。
他只觉得满心不快，无法排遣，渐渐游离于四肢百骸，让他痛苦不堪，无法释怀。
凌璋并没注意到他神色变化，他心中默念太上忘情心法口诀，一时间只感觉身如轻羽，灵台清明，周遭嘈杂皆被隔绝，身处闹市而心在静室，眼中只有对手的招，对手的剑。
“锵--锵--”
少年剑气如虹，青铜剑却仿佛神思不属，略微迟缓。
杨贤并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如果他面前有一面镜子，他大概就能看到自己眼白被丝丝黑雾逐渐侵占的诡异状况，印堂发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上清宗掌门主峰。
云海轻烟在地面游弋，乾坤殿内一面半人高的琉璃镜正映照着这场境界悬殊的比试。
“你干了什么！”云掌门横眉，指着镜中眼里冒着黑雾的人质问面前的男子，手指微颤，像压着满腔无法宣泄的怒火。
他也确实愤怒，只是仍有顾忌，不能表态。
云掌门特意观察了几日，凌璋素日里连门都不出，要试探更是无从下手，算来算去，只能在比试上谋划，杨贤是他几经思虑后的最佳人选。
这人与凌璋正好不对付，想必会让凌璋吃好些苦头，人至陷境，有什么底牌都会露出尾巴的。
许天乐轻笑一声，不以为意道：“不过是看他心碎神伤，送了他一瓶美酒聊以安慰，怎么？做了你上清宗的弟子，连酒都不能喝？”
云掌门被他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气得两眼发黑。
他克制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压抑着火气，“做我宗门弟子当然可以喝酒，但为何他前几日还好好的一个人，现在竟有入魔的征兆。”
他就差直接问，是不是你搞得鬼。
并非他胡乱怪罪，只是他所知道的能让人短时间生出魔障的手段，刚刚好眼前这人就精通。
许天乐倒也不拐弯抹角，“苦厄花酿的酒只是让他变得坦诚一些，直面内心，他自己有问题，这可不能怪我。”
苦厄苦厄，听起来便让人由衷感到不适，现在的修界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花了，但若是放在千年之前，那可是能让人闻之色变，避之不及的魔花。
说是直面内心，但更确切来说，是直面内心丑恶欲念，心中无欲无求，自然无碍，但怎么会有这种人呢，世间之人多是欲壑难平，心有不甘。
只要心不是铜墙铁壁，那苦厄便能见缝插针，蚕食欲念，以修者血肉做养分，开至荼蘼，心魔横生，由人入魔，再无缘大道。
常人三日便会被花左右情绪，而杨贤心中也不知是有多深重的欲念，不过短短一夜，花种竟已生根发芽，隐隐有花开之态。
他嘴角勾起一丝带着嘲弄的弧度，“你这第一宗门可真是藏龙卧虎，说不定很适合当个魔门呢。”
“你！”
云掌门怒极。
许天乐挑眉，“我怎么了？”
他一副无辜作态，像是在问，我说的不对吗？
云掌门咬牙，“你就不能找个他门弟子，我上清宗弟子当众入魔，你要我宗门如何向其他宗门交代！”
他最终还是忍下，毕竟有求于人，在目的达成之前，他们还是盟友，他已经下不去船了，更别说撕破脸皮。
男子苦恼地捻起发尾，苦思冥想般，而后笑道：“关我屁事。”
云掌门闻言一股心头火直冲天灵盖，憋得两眼通红，嘴角微抖，欲骂又止，索性闭上不看他那欠打的脸，转身又去看那琉璃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