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名叫“卧龙”,不大,总计也就千百来户人家,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其中富贵人家与贫贱人家皆有,占二八之数。
经纬图上横七竖八,最亮眼的当属七条街巷,分别唤作醒春、冬去、迎福、守禄、长寿、怀仁、顾礼。其中除迎福和守禄两街巷外,其余街巷住的全是贫贱人家。
当然,这个“贫贱”是以身家钱俩儿多少为依据的。
王秋明和楚楚小姑娘皆住在醒春巷。有意思的是,两人结伴同行,来到一处破败大门前后,便分道扬镳了。
原来互道兄妹的两人,其实住的不是同一户人家。
王秋明站在自家大门前,望着小姑娘远去的背影,看着小姑娘头上那些一甩一晃的调皮蛋儿,好不容易憋住笑意,想着“姑娘家的,终究是脸皮薄一些啊。”
而后少年回过头,看着自家那连春联都没有贴的破败大门,脸上就不免有些哀愁了。
“要不回头找李叔修修这大门?几处破洞不好看是一回事,可也着实漏风啊……不过话说李叔虽是镇上最好的瓦砾匠,但修大门好像是另一回事吧?还有就算李叔会修,我去哪儿弄来几十文钱呢?难不成拿情分说事?这怕是会被打吧……唉,早知道就不给楚楚买发绳了,最不济晚些买也可以……不行不行!发绳还是要买的,那小丫头嘴上不说,心里可念叨挺久了……”
王秋明嘴里念叨个不停,腿脚也不停歇,回到自家屋内倒腾出今儿的午饭。
一碗白花花的大米饭,再在“山顶”处添几抹绿油油的榨菜,就是少年平常的吃食了。
一向喜欢自言自语的少年,好像只有在吃饭时才会闭上那个嘴巴,这是他娘亲教给他的,说是会噎着,很难受。
少年习惯性地蹲在门槛上,眼巴巴地望着庭院内打旋的落叶。
虽然嘴上没开口,但少年其实思绪万千:比如去哪儿弄来更多的钱俩,换一个比榨菜更好的吃食;比如啥时将给小姑娘的礼物从发绳升格为发簪;比如那几本书上不懂的字,不明白的圣人道理,啥时去问问那个好像无所不知的徐先生;比如是不是真的要拿情分来说事,糊弄某人来修修自家的门面……
当然少年最常想的问题,是假如有人听我说话就好了。
——
无论春夏秋冬,小镇好像永远都是一个忙活模样。种菜浇田、赶鸡喂鸭、卖饼吆喝的场景比比皆是,就连迎福巷和守禄巷也不例外。
但其实如今是有些不一样的,只因小镇上多了好些外来人。
男男女女,百来人左右,或身穿锦绣,或牵驴逗燕,或白衣猎猎……总之大多是一副仙家气派,与小镇上俗气的人间烟火格格不入,这其中就包括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榕树下的说书老头。
比起那些自己听不懂的别地言语,王秋明更讨厌的,是那些外来人看向小镇本地人的眼神,其中鄙夷一览无余,甚至不屑于去掩饰。
王秋明算是小镇上最早发现这批外来人的人了,那是一个烈日正浓的午时,王秋明正提着一碗盒饭去给田垄上的一个汉子送饭,途经小镇大门时见到了这批外来人。
小镇贫穷,自然是没有什么阔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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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面的,只有几丈外的一个刻有“卧龙”二字的黑色石碑,算是给小镇框出了地界儿。
当时那些外来人,就一个接一个地排在石碑后面,有人焦躁不安,有人气定神闲,有人看了小镇里的王秋明好几眼,但就是没有一人胆敢越界。
明明就是一块石碑而已。
一碑之隔,好似天上与人间。
再后来些,有一位身穿浣熊皮裘的矮小老头,不紧不慢地来到石碑处,似乎在“开门”。
而那些外来人便陆续进到小镇之中,神色恭敬,还不忘留下些“买路钱”。
那个矮小老头王秋明自然认得,姓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