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间有些僵。
陈池的问题，曹操无法回答。
身为当权者，曹操并不在乎那些百姓的生命。
作为一方诸侯，他也从未将视角，朝着下方的那些‘蝼蚁’看去。
他看到过兖州百姓因为蝗灾而饿殍漫野的场景，也只是会有些许的心痛。
他当众食用蝗虫，是为了激励士气，也是为了维护后方安定。
之前他的常令，很多人质疑，但他仍旧如此下令。
不是为了泄愤。
而是为了消磨陶谦的实力。
那些百姓，会给陶谦滋养更多的兵！
但当陈池以如此平淡而清澈的眼眸问向自己之后，曹操却忽然间想到一个事情。
陈池，是被甄家在徐州捡到的！
而阿柳，正是投奔了徐州的亲戚。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曹操却骤然间有些惊醒。
“子言，不知是吃了多少的苦头，才能到达我的身边！”
作为商贾，天生低人一等，陈池从小到大，又不知见惯了多少百姓的生死离别？
“子言，和阿柳一样善良！”
曹操方才凝重的面容，忽然间舒展开来。
那股凝结在胸口的气愤，一瞬间化作满满的心疼！
“子言认为，应当如何？”
曹操开口，声音中并未如程昱他们所想的一样，带着质询。
而是非常平淡。
陈池道：“我认为，‘人和’的最重要要求，就是使君需要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百姓才是真正决定能否取胜的本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曹操眼神一亮，此话乃是《荀子》中名言，但今日被陈池一提，他倒是忽然间有了新的想法。
“百姓，才是我能取胜的本质吗？”
曹操细细的咂摸这句话的味道，但还并不是完全理解。
陈池问：“使君不信？”
“愿闻其详！”
“民生关乎税收，关乎征兵，关乎粮草，关乎人丁，这些，才是使君的立身之本啊！”
陈池道。
“可兖州就这么大的地方，如何能供养超乎当地的人口？”曹操认为陈池想的太天真了。
“我就算重视百姓人口，又能如何？养不活他们，他们就会变成匪寇，如同先前的黄巾军一般，动摇兖州的稳定，动摇大汉的国本！”
曹操问向陈池。
“我曾跟皇甫将军征讨黄巾军，你可知这些匪寇是什么人变成的？都是你口中那些百姓，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杀之不尽！皇甫将军曾三次筑京观，结果呢？”
之前他曾跟随皇甫嵩数次征讨黄巾，
长社之战，
广宗之战，
下曲阳之战！
杀了多少黄巾？
大汉还不是垮了？
！
曹操从山坡之上朝下指去。
“先前我将青州兵拿下，青州兖州之地的匪寇之祸才刚刚清明，而汝南之地仍有白波兵，黑山更有张燕，这些都是我之敌，杀之不尽，便会使其发展壮大，影响我之发展！”
“你说的那些百姓，不杀，也只会给我的敌人，带来更大的力量。”
这一点，是曹操决然不接受的！
宁愿我负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负我！
“你说百姓是我取胜的本质，但前提是，那是我的百姓！”
徐州那些百姓，当然不会烧杀抢掠，但是他们为徐州纳税，为徐州添丁，就是他们的过错！
他并不怪罪陈池，但是并不同意陈池的观点。
他倒是想要看看，陈池究竟有什么高论？！
陈池笑了一声，脸颊上充满不屑。
“使君只想着将他们杀掉，为何不考虑把他们，换成使君的百姓呢？”
“……养不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