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的是“我”,而非是“朕”。
秦意之的心重重一颤,脑中轰然作响。
其实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中,父皇是疼爱母妃的,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将母妃捧到掌心之中。
小时候的他,被父皇宠爱,被母妃疼爱,即使身在宫中,也能感受到寻常人家才会有的父母恩爱。
若他当初没有听信谗言,没有杀了他母妃,如今,绝不会变成今日的局面。
可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他也并非始作俑者,再深究,也是毫无意义。
秦意之垂下眸,眼睑下一片阴影,大手用力的攥紧血玉扳指,一言不发。
皇帝伸手,重重的拍了下秦意之的肩头,“过去的事,不提了,日后我不在你身边,一切就要靠你自己扛起了。”
“父皇祝你与姝兮,永结同心。”
秦意之大手始终攥着扳指,喉咙滚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好。”
皇帝释怀的一笑,看向窗外明亮的光,将眼底的遗憾敛起。
一个时辰后。
皇帝换上了一身素袍,梳着最简单的发髻,身边只跟了一个王公公,轻车简从的上了马车,去往静苑。
秦意之派安排的一队侍卫也被皇帝打发了回来,他只上一辆低调的马车,毫无遗憾的,彻底离开了这困守了
他一生的皇城。
秦意之站在城楼上,望着长街上不断驶离皇宫的马车,俊美的脸紧绷着,将心底涌动的不舍与沉重压下。
“父皇,保重,意之在此别过!”
从此山高水长,他们都不会再见面,但从此以后,他将担起江山重任,这是对父皇、对天下最好的交代。
服侍的小太监匆匆赶来,手里拿了件披风要给秦意之穿上。
“皇上,城楼风大,仔细着凉。”
从昨日宫变到现在,新皇处理朝政,昼夜未歇,还将宫里一团乱麻的事情整理的井井有条,可毕竟是人,总会累的。
小太监打心眼里佩服着秦意之,伺候的也尽心。
秦意之抬手拦住小太监,并没有接披风。
这时,男人的身后传来脚步声,北煜泽一袭深蓝宫装,紧不慢的在秦意之一侧站定。
“皇上若是着凉,皇后娘娘会心疼的。”
提到秦姝兮,秦意之的眼神缓和了些许。
望着脚下壮丽巍峨的建筑,远处已经生出了新绿,他眸底渐渐涌上一层微芒。
“春天要到了,已经不冷了。”
北煜泽同样望向远处,他听到皇帝出宫的消息就赶了过来,方才已经在城楼下拜别过老皇帝。
此时放眼望去,皇帝的马车已经渐渐化作苍山之下
的一个黑点。
北煜泽感慨道:“孟春既来,一切伊始,如今朝局出定,是好兆头,日后朝中一切都定会顺顺利利的!”
“嗯。”秦意之的眸光闪动,心情舒畅起来,他转身与北煜泽聊起朝政,又回了御书房,忙的昏天黑地。
北煜泽之前在宫中负责内务很多,此时帮了秦意之不少忙,两人在御书房一直忙到深夜。
夜晚,宫中灯明火亮,一片耀耀之色。
宫婢们手脚利落,趁着秦姝兮出宫的工夫,将皇后新寝殿收拾出来。
秦姝兮从侯府归来直接住了进去。
赫连楹还没有出宫,两人搭着伴又说了好一会的话。
直到很晚,北煜泽跟秦意之从御书房出来,去秦姝兮所在的景仁宫。
此时,秦姝兮在正殿沐浴,而赫连楹用了些养胎药,已经昏昏欲睡,正在秦姝兮的偏殿里休息。
北煜泽跟秦意之告别,直接进偏殿,一眼就看见赫连楹软嘟嘟的小脸染上一层红晕,困得不行的模样,心头发软。
他将赫连楹抱起,又命下人告知秦姝兮,便带着赫连楹走了。
“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