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醒醒,到家啦。”
四喜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
施乔儿乍一睁眼,开始还没觉得哪里怪,等一伸懒腰,就发现自己其实斜躺在某人的膝上。
她“嗖”一下子弹起来,面对沈清河平静温和的眼神,自己倒结结巴巴说不上话,两只清亮的杏子眼闪闪躲躲,终是起身一扯帷布,落荒而逃了。
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心情,莫名跟小偷被抓现行一样。
四喜扶着施乔儿回房歇下,刚关上门便道:“姑娘怎么了,一回来就慌慌张张的。”
施乔儿坐在小榻上,手指头绞着衣带,莫名紧张:“我路上困得紧,迷迷瞪瞪便睡过去了,睁眼才发现在他身上靠了一路,心里头实在别扭。”
四喜“唉”了一声,到她身旁坐下道:“奴婢当是什么呢,您和沈先生本来就是夫妻啊,往身上靠一靠怎么了。”
施乔儿顿时哼唧起来,愁眉苦脸好不乐意道:“可我和他就认识三天,就三天。”
四喜睁大了眼睛:“三天怎么啦!当初大姑娘和大姑爷不也没见过几次面吗,天底下盲婚哑嫁的夫妻多了去了,不都是全凭父母做主,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施乔儿虽闷闷点头,但还是有些想不开,晚饭都没什么胃口,只顾着盯碗底的米粒发呆。
饭桌上,老夫人见她那闷闷不乐的样子,以为是今日哪里不愉悦,便道:“可是清河惹你怄气了?”
施乔儿回过神,连忙摇头:“不是的母亲,是我自己,我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但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总之,心中很乱。”
沈清河到家一进书房便没出来过,刘妈摆完碗筷便与其他婆子在门口谈起天,四喜也被猴儿缠住硬要陪他翻花绳玩。
今日的后宅,貌似就她们娘俩,气氛格外的安静。
沈氏胃口极小,早早便放下筷子,目光静静望着对面花朵般姑娘,轻声道:“若是乱,那不妨静下来,问问自己的心,看它到底想怎么样。”
施乔儿神情懵懂,低头望向自己胸前,眼中带着好奇:“问自己的……心?”
夜里,万籁俱寂。
施乔儿在榻上辗转反侧,平生头回陷入睡不着觉的苦恼,想必也是白天在马车上睡得太多。
她在心中暗暗埋怨了自己几句,随后干脆坐起来,静静思考婆母白日里说的话。
遇事不决,可问本心。
施乔儿头回知道,原来人和心是可以分开的。
她摸着自己噗通跳的小心脏,用极小的声音说:“你在想什么呢?”
由此过了片刻,她轻手轻脚下了榻,很小心地穿上鞋,唯恐把小榻上的四喜给吵醒。
待做好这一切,她又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轻轻将房门拉开一条缝儿,仗着身子单薄,滑鱼一般溜了出去。
整个沈宅静悄悄的,施乔儿冒着黑摸到前院,吓得光顾着捂嘴打哆嗦,脚上的伤都忘了疼了。可等到了书房门口,她又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烛火还亮着,沈清河并没有睡。
施乔儿想要敲门的手犹豫好几次都又垂下来,心想:“我进去找他干什么呢?问他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可这太奇怪了,我干嘛要关心他,我跟他非亲非故的。”
正准备打退堂鼓溜回去,她脚边便传来“喵”的一声。
施乔儿一低头,看见昏暗中闪着绿光的两只大眼睛,当即吓得她“啊!”一下子就扑到了门上,慌乱中脚又被门槛一绊,等回过神,门被撞开,身子已经摔在了地上。
烛火下,沈清河埋身于卷山牍海中,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失传许久的纵横家言,正要提笔记下,面前便传来女子一声尖叫,随即是“哐”一声闷响。
“三娘?”沈清河抬头一看,连忙起身去扶,没问她如何出现在这里,先是说,“摔到哪了?疼不疼?”
何止是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