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黎婉清已经埋葬的逼仄过去。
C市一中, 每年的新生都是抽调中考的优质资源,也包括一些家境贫困的借读生。
从破烂的连桌板都翘起来的课桌、来了又走走了又换的老师、一本课外习题都传着抄着做的贫穷的村口学校,一时间换到了窗明几净、素质严格的最拔尖的中学。
是周围早早退下去打工、结婚的同学艳羡、钦佩的眼神:“婉清, 你成绩真是好, 以后一定能有出息。”
“上了好大学,和我们这些人……就不一样了。”
从最初的期待、忐忑带上一些按捺的激动,幻想着怎样用蹩脚而真挚的自我介绍, 同桌到小组, 找到一个又一个相知相伴的朋友……
现实张牙舞爪。
“好了,你就坐那儿吧,”扶着眼镜的手, 随手一指向角落,“我们接着上节课继续说。”
最后一排角落,靠着拖把、扫帚和垃圾桶,多余的一张课桌孤零零杵在那里迎接着它未来三年的主人。
不长的走道是一个长长的噩梦, 黎婉清在开始的那几年,无数个夜里都会有一条漆黑无比的走道, 两边是密密麻麻的课桌。
一张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半遮掩在书后,低头悄声和身边人说笑着:“你瞧她那鞋……”
她的脚趾蜷缩在刷的泛黄的运动鞋里, 躲在长长的肥大的裤脚下,缩了又缩,低着头弯着腰, 祈祷不再有一道目光看过来。
不是刻意的忽视, 是一个依然了解彼此、成绩相仿的团体, 没有谁愿意花时间在一个随时可能被退回原籍的“后进生”身上。
她默默祈祷着考试的到来, 只有熟悉的考卷和题目、分数和排名才能让她感到安全感。
她幻想着自己站在年纪大榜前, 接受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哎哎, 这就是黎婉清啊……”
“一来就考了第一,可真厉害啊!”
“下次我有题目不会一定去问她,你去不去?”
没想到,又是一场噩梦。
教育资源的差距很快显露出来,听不懂的口语、听力,科技馆的物理模型,化学课的实验操作……
一切张牙舞爪朝向她肆无忌惮地嘲讽,她不受控制地想起村子里十八九岁就被“嫁”给没见过两面的、牙齿黄到发黑的抽着烟、喝着酒大着嗓门吹嘘的男人。
脑子里除了面前的数字、字母,又储存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她苦苦维持着冷静、自强的表面,内里是愤恨、满月和深深的嫉妒。
“放假去吃泰国菜吧,我知道新开了一家店……”
“这道去年的物理竞赛题最后一问我没弄懂,你会吗,教教我呗……”
“哎呦,什么味道啊,感觉什么馊了……”
她拼命的洗衣服,一块两元的透明的黄皂打了一次又一次,身边的同学身上却都是各种芬芳的鲜花、水果留香珠气味。
垃圾桶过期零食、饮料,没来得及吃饭馊掉的早餐,泡面汤的混杂气味……缠绕着她的每一根发丝和衣服的每一块布料。
怎么也洗不掉。
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她逃了一节晚自习,躲在了最高层的天台。
学校的猫夜里总是呜呜的嚎叫,落在风力,像是有人在哭。
“就是这样,王子递给了角落里哭泣的灰姑娘一瓶香水,告诉她只要努力,一定可以改变。”也许是觉得细节没什么意思,也可能是顾季不想再浪费唇舌,一场带着悲哀色彩的校园拯救故事草草收场。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顾季抻了抻出神的小呆猫的腮边,向外扯了扯。
“你在胡扯什么?”向言嗤笑了一声,是听得出的嘲讽。
纪宁冷静地问:“你说的人,是……向言?”
不是他不相信,而是他真的不相信。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如果顾季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