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也别叫我姐姐,我想你叫我蔓儿。”
令狐影想,她这是烈酒下肚,失了平日里的分寸,便也不反抗,“好,蔓儿,”转念想到刚才的话题,“我听着蔓儿刚刚有妄自菲薄之意……”
秦蔓儿摇了摇头,“都是命,我不怨什么,也不怪嬢嬢,小时候恨过她,恨她势利眼,恨她贪财,一碗牛奶谁能喝谁不能喝都算得明明白白,现在我想通了,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谁能拗得过命?你还记得那日我管赵十九叫什么吗?”
令狐影想了想,“干爹?”
“你肯定以为我和他不清不楚的吧?”秦蔓儿伸出个手指摇了摇,“嬢嬢年轻时和他好过两年,这事儿十九街的人都知道,当年嬢嬢为他流掉过一个孩子,后来再也生不出了,也没男人要了,收养了我们姐儿俩也是让自己有个依靠。那赵十九自知对不住嬢嬢,后来也时不时接济接济我们,嬢嬢让我们喊他干爹。”
令狐影沉默了,好像突然知道了别人很多事情,这让她不那么自在。
秦蔓儿“咯咯”笑了起来,“不说我那些破事儿了,你呢?你给我讲讲英吉利呗,要不讲讲沪城?听说那里都是大楼房,还有花花绿绿的电灯,满街都是汽车,可洋派了。”
令狐影笑了笑,“你说的那些都是有钱人出入的地儿,普通人也跟咱们渝州的老百姓一样,我还蛮喜欢渝州的,这里的人都很……可爱。”
她想不出更确切的词去形容那种好感,以前玛丽安嬷嬷会用“可爱”去形容她顶顶喜欢的人。
“真的吗?那朗爷将来会走吗?”秦蔓儿问。
令狐影苦笑一下:“将来的事,谁知道呢?”说着和秦蔓儿碰了一下酒杯,将那烈酒吞下肚去。
“我可不懂你为啥子要来渝州,这里的人一点都不可爱,”秦蔓儿眼中透出嫌弃,“我想走,走不掉,你偏偏要来。”
“是吗?蔓儿想去哪里?”
“花花绿绿的地方,没有人知道我是谁的地方。”
秦蔓儿话音刚落,隔间的拉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年轻男子的脑袋探了进来,嘻嘻笑道:“蔓儿要去哪里?”
秦蔓儿一脸不悦,“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男子走了进来,看着令狐影。
秦蔓儿介绍:“这是汽船会的……”
“朗爷!”男子未等介绍完,便抱拳笑道,“都说渝州来了个奇女子,是我表妹杜吟风请来的,会造船,会画航线,会讲洋文,比男人还厉害,今天百闻不如一见!鄙人梅新哲。”
“原来是梅公子,幸会。”令狐影笑道。
梅新哲在秦蔓儿身边坐下,将她的肩一搂,“怎么来了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我好给你和朗爷安排一下,还是伙计跟我说的。”
令狐影将他俩看在眼里,笑眯眯的,手指上拈着酒杯把玩。
“临时想起来的。”秦蔓儿稍稍让了让,梅新哲也就将手收回了。
梅新哲对令狐影笑了笑,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听说那日‘蜀风号’的事了,是有人打造了一尊假的川江河母像?为了卖钱吗?那神像有几百年历史了,可是件文物啊!”
令狐影抬眸,“管它是卖钱还是其他,我只知道,别影响了轮船公司的生意就行,我可是跟杜老板签了合约的,这么闹下去,我就怕要卷铺盖走人了。”
梅新哲“哈哈”笑起来,“也是也是,你们洋人可不管这些。”
令狐影突然冷了脸,抬头将梅新哲看着,“我不是洋人,我是丹华人。”
梅新哲和秦蔓儿都愣了一愣,梅新哲先反应过来,笑着打圆场:“瞧我这糊涂的!只想着令狐先生是洋人,就把朗爷也当洋人了,罪过罪过!我自罚一杯!”说着就端起秦蔓儿的杯子。
令狐影嘴角一扬,伸手将他拦住,“梅公子折煞令狐影了,今天有幸相识,我敬梅公子一杯。”说完将杯中酒一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