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是她分到宝玉房里第二年八月得了重病。
这么算来,如今正是她十四岁的时候。
府里的丫鬟到了十七八岁,或是由主子给配了小厮,或是留作通房,除了这两样,就是放出去外嫁和赎身了。
晴雯前世没有做姨娘通房的念想,今生更不可能有。
只是晴雯刚刚醒来,与前世此时中间隔了许多年,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总得先理清头绪,才能早作打算。
怕自己举止有异引人怀疑,晴雯不敢立刻四处走动观察,只得暗自忍耐,安安分分地做好份内之事,不敢行差踏错,只等得了空才走动走动,借着景致,暗自回忆过往。
偏偏她醒过来的时候,正值贾瑞新丧,贾府一向排场又大,又顾着礼节,府里的下人们都忙得像什么似的,并不怎么得空。
直到过了九月,晴雯才终于将记忆里的种种,和贾府各处的人、事、物一一对应串联起来,再不怕被人疑心了。
这一天,等宝玉睡下,晴雯才回了隔间,打开箱笼,数了数手里的银子。
她从分到宝玉房里一来,便是二等大丫鬟,月钱是一吊钱,府里的丫头吃穿用度都是公中出,有钱也没处花去,如今两年多过去,攒下的银子也有十七八两。
至于平日和节日里各房主子们赏的金银锞子,反倒比月银还多些。
按理说,贾府的大丫鬟们过得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好些,平时分派的衣裳钗环也精贵。
但晴雯赎身前总得继续当差,且求得主家恩典之前,也不能露了赎身的心思,免得得罪了老太太、太太们,反倒功亏一篑,因此这些衣裳钗环即便再如何值钱,赎身之前,也是不能轻易当了的。
更何况,像她这样卖了死契的丫鬟,要想赎身,银子反而是最不要紧的一项,年岁和主子的恩典才更要紧,
正这么想着,晴雯收好银子,目光在箱子里一瞥,却瞥见了一枚玉白色的小瓶。
这瓶子不过拇指长短,看着像是装丸药用的。
晴雯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并不记得自己何时有这样一个玉瓶,于是拿起玉瓶端详起来。
看到玉瓶上似乎有字,晴雯忙凑近去看。
不想那瓶口上有一个破裂的豁口,正好硌在掌心上,划了一道口子,顿时流出不少血来。
“嘶……不得了,麝月!快帮我拿些药来,手割破了。”
“瞧你一天急脚鬼似的……”麝月忙披了衣服起身去翻找伤药,嘟嘟囔囔地走了过来。
然而她低头一看,立刻用指头戳了一下晴雯的额头。
“好个没良心的,我急慌慌地给你拿药,你倒拿我解闷儿!”
晴雯这一下挨得冤枉,立时说道:“我几时——”
在低头的那一刻,晴雯失了声。
伤口呢?
“我才被瓶子割了手,怎么……”
“你就编吧!这儿哪有瓶子?”麝月没好气地说道。
晴雯惊疑不定地低下头,看着明晃晃卧在自己手心里的玉瓶,再看看麝月不似作伪的样子,心如擂鼓。
为什么麝月看不见玉瓶?
看晴雯不说话,麝月自以为说中了她的心思,哼了一声,忙抱着膀子钻回榻上去了。
晴雯不死心地将瓶子捏在手里,转了一圈,却惊讶的发展,瓶子上的豁口竟然也不见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的其他丫鬟,怕自己手里捏着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转来转去,引人怀疑,只好先把瓶子藏进怀里,锁好箱笼,才去榻上睡了。
半夜时分,晴雯在榻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心想着,莫不是有高人识破了她是个游魂野鬼,所以丢了这个法器前来收她?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晴雯顿时抓紧了被子,手脚缩成一团,愈发不安起来。
然而一直到天亮,这瓶子也没作怪。
晴雯早起洗了脸,本以为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