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荣离世,对周朝的普通百姓而言似乎影响不大。
一日三餐少不了,田地要继续耕种,即将到来的夏税也不能少缴一文钱。
一切依然照旧。
但对于周朝的官员武将們而言,周朝的整片天空似乎都不一样了。
所有人都知道,要变天了。
只是还不知道新的天空会是什么颜色。
......
许州,赵匡胤正与几位幕僚召开会议。
每一位节度使都有自己的幕僚班底。
资历老、经历过多次调镇的节度使班底就多,资历浅的班底自然就少。
赵匡胤真正就任节度使的时日很短,幕僚班底自然也就不充盈。
在得到魏仁浦的协助后,他至少是将节度掌书记、节度推官、行军司马这三个要职给填上了。
掌书记吕胤掌公文往来,推官刘审琼掌一州刑名,行军司马沈义伦掌一州财政。
吕胤是赵匡胤在澶州任职时结识的,而后两位则是魏仁浦举荐的。
魏仁浦与不少节度使关系密切,常常帮那些告老还乡的节度使们解决幕僚再就业问题。
刘审琼以及沈义伦都是老幕僚了,在多位节度使麾下效力过,此番投效到赵匡胤麾下自然也是轻车熟路。
节度使府一间不大不小的厅堂中,赵匡胤坐于上首,不紧不慢地说道:“京中传来急递,圣上宾天了。”
三位幕僚都有些默然,他们早已收到过口风,故而并未感到惊讶。
“既然郭荣已死...”赵匡胤眯着眼,环顾三位幕僚:“诸位可有决断?”
吕胤本想抢先,但沈义伦比他更快。
还没等赵匡胤话音落下,这位年近五十的矮瘦青衫男子就霍然起身,高声道:“当为使相效死!”
人生的头四十年里,沈义伦发奋读书,以金榜题名为己任。
在经历过科举的多次毒打后,他幡然醒悟,知道自己不是考试的料,再考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功,于是毅然决然地投靠了当时的永兴军节度使白文珂。
在白文珂死后,他又几经辗转,最终通过魏仁浦的举荐投身到了赵匡胤帐下。
如今自己效忠的节度使意欲起事,沈义伦很清楚这是自己此生绝无仅有的机遇。
成了,那就是麻雀飞上枝头。
不成,也不过是小命一条。
更何况从他上了赵匡胤的这条“贼船”起,他就被抽走了下船的梯子,他也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觉悟。
被沈义伦这瘦老头抢先,吕胤眼中的无奈一闪而过,他也只能有样学样:“下官愿为使相效死!”
剩下的刘审琼其实并未做好心理准备,他甚至动过拒绝的念头。
将身家性命压上赌桌的勇气不是人人都有。
可面对眼下这狂热的氛围,他又岂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拒绝?
于是这位矮矮胖胖的刘推官也只好起身大声效忠。
将三位幕僚的神情尽收眼底,赵匡胤嘴角浮现笑容:“很好,坐下吧,我有几句话想与诸位说。”
顿了顿,待到三位幕僚依次坐下,他接着说道:“如今不比从前,争夺皇位不再是打打杀杀,靠的是权谋,靠的是运筹,不依靠节镇州军,更无需诸位舍生忘死,诸位不必为此而紧张或是惊慌,继续专注于手头的工作即可。”
这并非安慰人的暖心话,而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
有开封十万禁军摆在那,许州那两千多破烂州军基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三位幕僚也是如此。
论官职,他们最高的也才从八品。
论职权,最高的掌书记吕胤也不过是掌管一州文书,对开封局势能有什么影响?
丁点影响都不会有。
论出谋划策,这三个连开封官场边摸不到的人自是比不过赵匡胤,更遑论老狐狸魏仁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