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庆说是要上门拜访范质,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不过是在五天之后的傍晚。
收到父亲李重进的回信后,李延庆带着这封信叩响了范府的大门。
说是大门,其实也就比普通百姓家的房门高上那么一点。
即便兼任了参知枢密院事,范质依然住在左二厢那略显寒酸的府邸里。
开门的是一位两鬓斑白的佝偻老头,他打量了李延庆一眼,然后就沉默地立在门口。
“在下李延庆,求见范相公,烦请老丈将这名帖呈给范相公,此外家父郓州节度使有一封信让在下代为转呈,也请老丈一并呈给范相公。”李延庆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名帖以及一封信,双手呈上恭恭敬敬地递给老者。
宰相的府邸绝非想来就来,即便是李延庆也得先递上名帖,得到的范质的许可后方能登门。
老头又瞅了李延庆两眼,方才伸手接过名帖以及信封,丢下一句“稍等片刻”便关上了大门。
李延庆等了一小会,老头再度推开门,态度也和善了许多:“我家阿郎今日无空,还请这位郎君明日再来。”
虽说要明日才能见到范质,但终归没有被拒绝,李延庆心中大石落地,回以和煦的微笑:“多谢老丈,那在下明日再来拜见。”
范府的大门缓缓阖上,李延庆转身走下台阶,抬手招呼墙边候着的亲卫。
今日拜访范质,李延庆带了包括李石、黄恤在内的十名亲卫,个个都是能以一敌多的好手。
现在的开封暗流涌动,出门多带点人手总归是没错的。
众人翻身上马,踏上归途。
也不知是不是受局势的影响,黄昏日暮下,开封街头攒动的人群相比往常稀疏了许多。
不过即便如此,李延庆一行也只能耐着性子缓缓前进,无故在开封内城驰马是违法的。
行了一阵,李石逐渐加速来到李延庆的身侧:“郎君,有人跟着咱们。”
李延庆毫无波澜,依旧目视前方:“确定?”
李石压低着声调:“不会有错,白日里街上人多,在下没觉察到,现在这会天色暗了,街上人也少了,那厮就露馅了,就在离咱们后边五十步远的墙角下。”
李延庆的一干亲卫都在乌衣台内受过严格的反追踪培训,李石在这方面的天赋还算不错,不比乌衣台中的精锐差。
说罢,李石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延庆给李石使了个眼色:“不必打草惊蛇,回府再说。”
若是在开封外城,李延庆说不定还真就叫李石动手了。
外城现在依然有着大片大片的农田以及无人居住的荒地,随便找个水渠就能悄无声息地埋了这个不知死活的跟踪者。
可现在是在人烟稠密的内城,着实是不大好动手。
回到一心院,李延庆一如既往地与妻子共进晚餐。
在餐桌上,李延庆与安清念开始讨论今日的跟踪事件。
“暂且不知是谁派来跟踪我的,但他已经知道我今日拜访范质了。”李延庆端着碗筷,面色稍显阴沉。
在开封被人跟踪,这是李延庆想不到的。
从来都是李延庆的乌衣台跟踪别人,今日他竟然也被人跟踪了,这就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吗?
安清念提出了一个假设:“会不会是魏仁浦的人?”
李延庆就着鲜嫩的羔羊肉扒拉了一口米饭:“那追踪者身手不错,最起码在白日里没被李石发现,我觉得更像是武将培养的私士,而且魏仁浦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派人跟踪我?我李家与他魏家可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
安清念则正对付着一块焦香的鲤鱼肉,她小心翼翼地剔除着鱼刺:“若是他还敢继续跟踪的话,何不让乌衣台确认一下?”
虽然孔子有食不语的古训,但夫妻二人在私下里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这种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