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吴观伸手打断李延庆:“且慢,你说将赵匡胤调去许州是范质的意思,这可有根据?”
看得出来吴观心急如焚,很显然,范质的参与其中令吴观完全无法保持冷静。
而李延庆则泰然自若,他在京中耕耘情报系统四载,与范质也打过不少交道,很清楚范质的为人秉性。
李延庆伸出右手轻轻向下压:“这只是猜测,老师不必着急,容我继续分析便是。”
吴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常,他拿起茶碗,一口喝干碗中茶水,而后回道:“我确实是有些急了,你接着说。”
“我之所以认为这调令出自范质,原因有二。”李延庆右手顺势伸出两根手指:
“其一,范质是目前唯一能够见到郭荣的朝臣,无论是他架空郭荣,亦或是郭荣将大权委托给他,都说得通;其二,则是赵匡胤外放许州的调令确实离奇,不符合郭荣的一贯作风,而皇后符氏虽名为监国,却实为摆设,她并无实权,那就只有可能是出自范质。”
郭荣的一贯作风是什么?凡是得罪过他的人,要是能杀那就必然会杀,要是杀不了的那就会逐出开封,越远越好。
李重进之所以还能得到郓州这么个过得去的驻地,实在是因为他立下的汗马功劳摆在那里,郭荣多少得顾忌一下悠悠众口。
而赵匡胤呢,战功是有一些,但并不出众,他之所以能平步青云完全是因为他幕府旧臣的出身,以及郭荣的一路提携。
如今赵匡胤是王朴遇刺案的嫌疑人,又在北伐这项大事上惹恼了郭荣,却只是被外放到许州,可谓下手极轻。
显然这不符合郭荣的惯常手法,背后一定另有其人。
李延庆洋洋洒洒解释了一大通,吴观依然疑惑不解:“暂且认为你的推测合理,那范质又为何要将赵匡胤调去许州?这周朝一百多个军州,为何偏偏是离开封不过二百里的许州?”
“这就涉及到我的另一个推测了。”李延庆收回右手,喝了口热茶润润嗓子:“郭荣将平衡朝堂的重任也交给了范质,而赵匡胤外放许州,就是这次平衡的一部分。”
“这...这不可能吧,这种事郭荣会交给范质来办?他就不怕反噬吗?”听到这个猜测,吴观不止惊讶,甚至还有一丝惊惧。
范质与郭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姑且不论身份,郭荣在处理政务上常常会带入浓烈的个人情感,通俗点来说他是个非常感性的人,用人唯亲、喜怒无常、无视既定国法,一怒之下常因小事而杀人......这些都是他鲜明的个人标签。
而范质则完全相反,他是个极度理性的人,他在明面上的所有行为都不存在逾矩,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周朝新定刑统的具现。
按理来说,如果范质与郭荣都是皇帝,则郭荣是一位极难伺候的皇帝,而范质的一切行为都是能够揣摩出迹象的,也就更好应对。
但事实则不然。
郭荣固然喜怒无常,但这就意味着臣子们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来调拨他的情绪,也就存在可以利用的空间。
喜怒无常的人办事是不可能严谨的,郭荣治下的朝堂可谓是四面漏风。
而范质呢,虽然他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但由于他为人做事一丝不苟,旁人很难钻到他的空子。
若真是范质掌权,那他治下的朝堂恐怕会严密如铁桶,而李重进的夺权大业就必然会受到不小的阻碍。
严谨如范质怎会忽视李重进这样的觊觎者?
这正是吴观的惊惧所在,李重进与他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谋划政变,可一旦范质掌控朝堂,这些谋划很可能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绝大部分手段对范质是不可能起作用的。
“郭荣即将西去,他肯定会事先找好托孤重臣来辅佐他那幼子,王朴死于非命,够资格、有能力做托孤重臣的,放眼朝堂也就只有范质了。”李延庆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