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都姓王,虽然都是郭荣的幕府旧臣,但王著与王朴之间显然有天着堑般的差距。
王朴有胆识,敢于规劝郭荣,也有足够的口才与自信能够说服郭荣
而王著并无这个胆量,也并无这个能耐。
他明知道北伐契丹绝不是好棋,他明知道身体虚弱的圣上再度亲征会有滔天风险,但在偏殿中他却只能踟蹰不语。
此时此刻,王著的内心就仿佛头顶的天空,充斥着阴沉不定的乌云。
唉......
望着无边的混沌天空,王著忍不住叹息出声。
可当他踉跄着走下汉白玉阶梯,他又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王朴已逝,他王著作为陛下的幕府旧臣,必须要承担起相应责任。
但要他就这么返回偏殿对圣上谏言,他又没这个胆量,要是郭荣当场大怒病情复发咋办?
而且他也缺乏能够说服圣上的口才。
虽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王著终归不是一个彻底的草包。
如行尸走肉般又行了一阵后,他的脑海里终于浮现出了一个看似可行的法子:既然自己说服不了陛下,那找一个能够说服陛下的人不就行了吗!
说干就干,有了目标后的王著重新振奋。
很快,他就到了政事堂。
没错,王著第一个想到的援手正是当朝首相范质。
名望、智略、口才,范质无一不兼。
王著相信,若能说动范质出马,定能劝圣上回头是岸。
到了政事堂,一番寒暄后,王著直接道出来意,想让范质入宫劝谏郭荣。
“陛下欲征契丹?”
范质神情惊讶,却是故作糊涂。
他已经在枢密院里当了一个多月的参知枢密院事,接触了大量军事上的机密公文,能不知道郭荣想打契丹?
虽然早早知晓此事,也知道北伐契丹多半讨不到好,可范质压根就没想过要劝郭荣放弃北伐。
或者说,无论郭荣打算如何用兵,范质都没有过问的念头。
在范质的眼中,他郭荣爱打哪里就打哪里呗,与他范质又有何干?
当年冯道劝说郭荣放弃亲征,被郭荣当众呵斥而后黯然病逝的惨剧范质可都看在眼里。
如今范质的宏图大业才刚刚拉开序幕,他怎么可能去重蹈冯道的覆辙?
王著不清楚其中内情,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是啊,下官亦感讶异,虽说先帝与圣上皆励精图治整顿超纲,可我朝仍处方兴未艾之态,国力相较契丹仍有较大差距,此时北伐非但难以成功,更有可能给我朝百姓带来灭顶之灾,相公乃我朝文官魁首,如今又兼任枢相高位,还请相公怜惜天下苍生,规劝圣上放弃北伐。”
王著也知道入宫劝谏绝非一个好差事,他先是阐明了周朝与契丹的国力差距,而后又给范质带上了高帽,最后还摆出了天下苍生这个难以拒绝的借口,为的就是让范质不得不接下这个苦差。
不过这点小问题自是难不倒范质。
范质先是沉思,而后为难地说道:“王翰林,你也知道,圣上近来身体不大好,脾性也有些急躁,我虽兼任宰执与枢相,却也不过是干一些查漏补缺的累活罢了,而且我一向不长于话术,若是不小心惹恼了圣上,岂非弄巧成拙?而王翰林你乃是圣上的幕府旧臣,以翰林的身份向圣上谏言可谓合情合理。”
王著从哪路攻,范质就从哪路挡回去。
而且这还没完,不给王著反应的时间,范质就接着说道:“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圣上之所以操之过急地北伐,不外乎是因为急火攻心,这急火的来历,唉...翰林自然是清楚的,在当今世上,论谁人能得圣上信任,王翰林若敢称第二就无人能当第一,由王翰林你出面规劝圣上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范质非但不接这个差事,甚至还反弹给了王著,给王著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