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魏仁浦提起两名宰执,赵匡胤满脸的疑惑:“说起范质与王溥,郭荣这一招的确精妙,他怎会想到将这两人安插进枢密院?按理来说,王朴死了,也就没人能给郭荣出谋划策了,他这妙计又是从何而来?”
王朴除了是郭荣压制众武将的枷锁外,还是郭荣最为信赖的谋士智囊。
除掉他,对赵匡胤与魏仁浦来说岂止是一箭双雕,简直就是一箭四五雕。
借着王朴遇刺这条爆炸性新闻,赵匡胤能够从朝中文武百官的围攻中喘一口气。
而这还只是最小的一条收获。
最重要的是随着魏仁浦重新入主枢密院,赵匡胤能借此彻底摆脱王朴的压制。
而且杀死王朴就如同斩断郭荣的双手、挖瞎郭荣的双眼,这令赵匡胤日后谋权篡位的难度大幅降低。
可就算王朴死得不能再透了,郭荣依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拿出了堪称完美的应对策略,这令赵匡胤很是惊讶不解。
按照两人的预想,在王朴死后,郭荣应该会陷入难以控制的震怒,接着就会昏招频出。
人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通常都会失去理智,尤其像郭荣这种易怒易躁的脾气更是如此。
当郭荣如预想中那般失去理智后,魏仁浦便可轻而易举地将枢密院大权一举拿下,并庇护赵匡胤与他的一干狗腿子
可郭荣非但没有震怒,也没有昏招频出,甚至还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一切。
这与两人的预想相差甚远。
迎着赵匡胤疑惑不解的目光,魏仁浦道出了心中猜测:“我想这条妙计就是出自郭荣本人。”
“不可能。”赵匡胤断然道:“他几时有这等手段了?”
赵匡胤还有句丧气话没说出口:要是早知道郭荣有这等手段,自己哪敢如此轻易地背叛郭荣?
魏仁浦盯着赵匡胤,促狭的眼眸中眯起得就像只狐狸:“若换做是四年前的郭荣,他确实没这个能耐,但今非昔比,他毕竟在那皇位上坐了四年,总该有些进步,说起来,你虽曾是他的近臣,但这几年与他可没说过几句话,自然不清楚他的变化之大。”
说罢,魏仁浦自顾自地从坐垫上起身,踱步到窗前,边走边说道:“不过你不必替我担心,范质与王溥我自有摆平的良方,倒是你要做好心里准备,你可知道我今日在枢密院里看到了什么?”
事关自己,赵匡胤坐不住了,连忙跟着起身:“枢相看到了什么?”
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众生,魏仁浦嘴角轻轻勾起,“郭荣与王朴想要瞒过天下人,可他瞒不住我,王朴显然没有预料到他会出事,我今日一到枢密院就发现了几封他留下的机密公文,你可晓得他们在谋划些什么?”
不等赵匡胤回话,魏仁浦就自问自答道:“嘿,最近这半月,郭荣与王朴正筹划往河北运粮,如此看来,覆灭后蜀是假,北伐契丹才是真。”
“北伐契丹?郭荣当真要北伐契丹?他哪来的胆子?就凭京中这十来万禁军,岂非羊入虎口?”赵匡胤有些难以置信。
说起来,赵匡胤的祖父赵敬曾是后梁朝的蓟州刺史(今天津北部),所辖地区经常遭到契丹的侵扰。
而契丹也正是在中原混战之际悄然崛起。
对于契丹的强大,赵家三代人皆深有体会。
赵匡胤骨子里其实是惧怕契丹的。
魏仁浦轻笑一声,转过身对赵匡胤道:“谁知道郭荣怎么想的,但自从王朴死后,只要是郭荣决定的事情就没人能阻止他,不论这北伐结果如何,事后你必将被郭荣赶去节镇,到了节镇你就耐心蛰伏,静待郭荣归西就是,我会好生庇护你在京中的部属,当然若是郭荣强拖病躯亲自北伐,那倒省事。”
“总之。”魏仁浦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说道:“一切准备皆已完成,你只需静待良机,一如先帝在魏州那般。”
十年前,后汉隐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