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偃师县城西,官道旁的驿馆,走进来两名客人。
这两名客人很是年轻,皆身着青衣,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
其中一人生得孔武有力,眼光锐利,腰间还挂着一柄手刀,一看就晓得不是好惹的主。
此时地方官员更替频繁,一任地方官至多只有三年任期,而且大部分任期都不会超过两年。
因交通不便,导致不少官员小半辈子都在漫漫旅途中。
这又称为“宦游”。
官道旁沿途会设立驿馆,给宦游的官员提供吃住,以及换乘的马匹。
当然也不能白吃白喝白用马。
宦游的官员,必须出示有地方衙门盖章的“驿券”,方可在驿馆中吃住,出示枢密院提供的“符券”,则可换乘驿马。
这个制度的初衷是好的,能给许多只身宦游的低级官员提供旅途的保障。
但这个制度有个很大的漏洞:
即便不是官员的人,只要能出示驿券,也能在驿馆中免费吃住。
所以,很多官员的亲属就会钻这个空子,拿着地方衙门出具的驿券,在驿馆里公款吃喝。
这两名年轻人就并非官员。
但他们拿出了盖有西京留守府印章的驿券,换来了驿子驿馆工作人员的款待:一桌精致的酒食,以及一间位于二楼、挂着三号门牌的客房。
夜色很快黯淡下来。
两名客人吃饱喝足,进到上房,兴许是旅途劳顿,没多久就熄灯入眠。
三更时分,夜深人寂。
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在驿子的带路下,来到了三号客房的门口。
黑衣人打量着门上的门牌号,压低声调:“他们就住这里面?”
驿子奸笑道:“就是这间,这两人看起来很是疲惫,我还在酒水里掺了蒙汗药,应该早就蒙头大睡了。”
黑衣人满意地说道:“干得好,待到事成,我定会向韩司马禀报你的功绩,至少能缩短你一年役期。”
“多谢韩司马,多谢韩司马...”驿子喜极而泣,当即就要给黑衣人跪下。
驿馆的驿子,都是由所在县的富户充任。
这驿子便是来自偃师县缑gou氏镇的富户。
驿馆每年能得到的经费有限,但由于地处洛阳这等繁华地带,往来官员甚多,还有不少前来公款吃喝的官员亲属。
这就导致驿馆开销甚大,每年都会产生巨额赤字。
这些赤字偃师县衙门可不会报销,自然就落到了充任驿子的富户身上。
在这偃师县的驿馆里,每个充任驿子的富户都有两年役期,轻者要脱层皮,重者甚至会直接破家,可谓是十足的苦差,弄得充任者苦不堪言。
缩短一年任期,那就能节省近百贯开销,也难怪这驿子愿意当韩伦的走狗。
“小声点,你先退下,接下来的事我来干就行。”说罢,黑衣人推开了隔壁四号房的房门,闪身进到屋内。
黑衣人径直来到窗口,推开窗,探出头一看。
果不其然,三号房的窗户是开着的。
虽已入秋,夜晚还是有些许闷热,一般人都会选择开窗睡觉。
黑衣人身手矫捷,很快就通过窗户翻进了三号屋。
进到屋内,黑衣人先是借着月色扫了眼屋内情况。
两名客人,都睡在纱布笼罩的床上,一人鼾声大作,另一人则悄然无声。
鼾声大作者的枕下,露出手刀的刀柄,甚是摄人。
“嘿,任你如何警觉,也敌不过蒙汗药。”黑衣人轻笑一声,来到放有两人行囊的桌旁。
很快,整个行囊便被黑衣人翻查了一遍,却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行囊里有几套换洗衣物,各种杂碎的生活用品,一袋铜钱,以及几本没有封皮的书籍,看起来并无什么可疑之处。
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