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时分,南唐枢密使陈觉,正在帐内挑灯夜览一份机密情报。
情报来自滁州,其内详细记载了周朝在滁州的军事部署。
“滁州城里,只有五百守军么?”陈觉自言自语着,并开始思考能否奇兵突袭滁州城。
自打十几年前被吴越国大败后,陈觉用兵愈发谨慎。
说的好听点是谨慎,说的不好听,那就是胆小。
既然朝廷交给他的任务是拖住周军,陈觉就绝不会行险路。
略微思忖,陈觉便放弃了偷袭滁州城的念头。
放下手中密报,陈觉又拿起了朝中刚刚送来的密信。
密信由唐主李璟亲笔手书,信中全是劝慰之言。
才看了两眼,陈觉就气不打一处来。
李璟希望陈觉能稳住军阵,切莫主动出击,为朱元牵制好周朝的淮东守军。
为了让陈觉安心执行军令,李璟在信中百般好话,全然没有帝王架子,可陈觉却毫不领情。
朱元便是南唐在淮西地区的主将,昨日领两万唐军渡过长江,攻入舒州境内的正是朱元。
而朱元作为南下的北方士人,自然而然加入了与宋党对立的孙党,是陈觉在朝中的主要政敌之一。
陈觉自己不愿主动出击,和别人命令他不要主动出击,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何况还是要陈觉给那朱元打下手!
上次北上,陈觉的任务是主攻,朱元的任务则是牵制周朝在淮西的部队。
如今故地重游,陈觉成了协助者,朱元却成了主攻方。
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正是四月末唐军在滁、扬两州的一系列军事失败,给了朱元机会。
陈觉本来深受李璟信赖,李璟将南唐最精锐的禁军交给陈觉,还将淮南所有部队的指挥权也交给陈觉,就是希望陈觉能收回扬州。
结果呢,唐军在扬州城外大败两场,主将都给韩令坤活捉了;陈觉又贸然进攻六合县,被张永德杀得丢盔卸甲。
朱元当时正驻守在舒州对岸的池州,收到消息后,马不停蹄两日疾行四百里,星夜赶回江宁府,力劝李璟改变主攻方向。
李璟眼见周朝在淮东屯集重兵,多番考虑,最终采纳了朱元的方针,也就是主攻淮西,在淮东以牵制为主。
陈觉每每想起此事,就觉得心头一阵发闷。
朱元作为主攻方有的是立功机会,而他陈觉却只能在瓜步渡口当乌龟。
若是朱元当真收服淮西,那好不容易被打压下去的孙党,就极有可能再度抬头。
南唐朝廷,将回归宋、孙两党势均力敌的时代。
这是陈觉不能接受的,他和宋党上下苦心孤诣十几年,好不容易将孙党打残打废。
孙党的老党魁孙晟,被送去周朝当了人质;实际首领韩熙载被排挤出权力核心;如舒雅那般孙党的年轻骨干,又只能在齐王李景达的羽翼下苟延。
孙党的“老、中、青”三代,皆被宋党压制。
可就在孙党即将彻底式微之际,却突然冒出来个朱元。
此人靠着在中原当过官,了解中原风土民情,又极会阿谀奉承,甚得李璟欢心。
这次朱元甚至还捞了个主将的位置,这对陈觉乃至整个宋党,都是极为严重的威胁。
哪怕用尽一切手段,绝不能让朱元立功!更不能让宋党死灰复燃!陈觉双手托腮,一双倒三角眼中寒芒闪烁。
正当陈觉心中构思着阴暗的想法时,林仁肇来了。
经过卫兵通报,满面风尘的林仁肇进到陈觉所在的大帐,低头拱手:“枢相,一应工事皆已完工,还请枢相派人查验。”
陈觉撤下双手,轻轻靠在椅背上,换上一副和蔼的笑脸:“你办事我向来放心,时候不早,就不必派人查验了。”
林仁肇诚惶诚恐,头埋得更低:“下官愧不敢当。”
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