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庆写完请帖,跟在父亲的身后,走出房门。
“你方才是想问,我为何如此早就回来了?”李重进背着手走在前头。
“是的。”李延庆正是为此事而疑惑。
按理,李重进是出城去给李谷接风,一个过场下来,接风加宴席,回来最早都得是午后。
李重进又极其看重与李谷的关系,不可能提前退场,如今这么早就回到家中,其中必有变故。
“李谷刚到城外十里,就被召进宫去了。”李重进并未接到李谷。
郭荣这么急迫地想要见李谷,究竟是为何?
李延庆思绪如雷,当即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不成,陛下已经动了征淮南的念头?”李延庆试探性地问道。
“只有这种可能。”李重进语气笃定:“李谷是我朝最善理财的宰相,郭荣这么急着见他,就是想从李谷那得到肯定的答复,郭荣的心思,我向来是明白的。”
李延庆又问道:“那阿爹以为,李谷会给陛下提出何等建议?是可行,还是不可行?”
“这正是我所忧虑的。”李重进停下脚步,坐到回廊边的长椅上:“淮南的变故来得太急,我来不及与李谷提前通气,我本打算乘此次接风的机会,与他好好聊聊。”
“可惜。”李重进轻声叹息:“如今只能听由命了。”
......
“李卿,朝中有人以为当舍弃攻取巴蜀,趁伪唐撤销把浅之机,征讨淮南,对此你有何见解?”
郭荣对李谷满怀期待,希望最善理财的李谷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支持自己出兵淮南。
李谷虽风尘仆仆,但一张矍铄的面庞上不见丁点疲倦,拱手道:“陛下,征讨淮南须举国之力,臣离中枢日久,不敢妄言。”
推脱之意溢于言表。
李谷毕竟在山东监修了近三个月的河堤,重要奏章虽都会往他那送一份,但朝中的具体情况李谷是不知情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校
在还未清楚周朝钱粮的具体库存前,李谷可不敢随便妄言。
郭荣却是早有准备,抬手挥了挥:“将准备好的账簿拿来,让李卿瞧瞧。”
一名内侍步入殿中,给李谷呈上了一册账簿。
早在五日前,枢密院和三司就已将京中和各地的仓库都清点完毕,周朝目前拥有的所有财富,都记载在这本薄薄的黄色账簿上。
殿中一时沉寂,只余“沙沙”的翻页声。
三司这次的账簿做得既清晰又详尽,李谷看得很快。
约莫两刻钟后,李谷便将整本账簿粗略翻阅了一遍,知道自己此次是推脱不掉了,不给陛下个确切的答复,今日自己是走不出这大殿的。
“陛下,恕臣直言,此时征讨淮南必败无疑。”在李谷的专业领域,他向来是直言不讳。
郭荣两只大手紧紧握住御座的扶手:“为何?”
李谷合上账簿:“陛下,即便是将京中的库存,以及各地仓库中的钱粮相加,都不足以支撑十万大军征战一年,臣以为,若要从伪唐手中收归淮南,必须做好鏖战三年以上的准备,如今这些库存远远不够。”
这话令郭荣有些不太舒服,他用力捏着扶手:“军中不少宿将都认为,只需五万士兵两年之功,便可一举拿下淮南。”
“此言甚谬。”李谷面容肃穆:“臣之好友韩熙载在伪唐为铸币使,其与臣的书信中曾略微透露过伪唐之国力,目前伪唐带甲二十余万,其中大多虽装备不精、士气不振,但也不是五万禁军能够轻易击破的。”
“二十余万,当真有如此多?”郭荣有些坐不住了,双手发力,身体微微前倾。
周朝目前虽然没有武德司这样专业的情报组织,但开封朝廷此时并不缺获得情报的渠道。
郭荣的本家柴家,本就是经商世家,先帝郭威也曾扶持过李彦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