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的变化往往会体现一个人心境的变化。
以前,收到赵匡胤的密信后,魏仁浦都会亲自手写回信。
而这一次情况发生了变化,魏仁浦没有回信,只是让赵匡义转述。
若只是这点变化,那还没什么。
致命之处在于,同样都是拒绝赵匡胤的起兵请求,原来的魏仁浦都是亲笔回信,这次是代为转述。
吕胤心思细腻,看到信的第一眼,就认为是魏仁浦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原来的魏仁浦竭力支持赵匡胤的篡权大业,现在的他或许就不好说了。
见吕胤面色骤变,赵匡胤当即说道:“余庆(吕胤的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现在正是团结一致的时候,此时不宜怀疑魏枢相,或许他只是公务繁忙,所以才叫三哥儿代为转达。”
别看赵匡胤生得五大三粗,他同样有一颗细腻的心。
“元朗,不是我多疑,现在是紧要关头,突然出现这等变故,你叫我如何能不怀疑他?魏仁...魏枢相的性子你比我更熟悉,这人说好听点叫八面玲珑,说难听点就叫见风使舵,现在李家在枢密院里占优,他或许动了投靠李家......”
吕胤话还没说完,赵匡胤抬起拳头猛地一锤桌子:“住口,别说了!”
一拳头下去,屋中顿时陷入沉寂。
吕胤面色一窒,低头继续看信。
赵匡胤则满面怒容,一腔怒火却不知该往哪里发。
过了一阵,吕胤看完信,只能讪讪立于原地,开口不是,走也不是。
赵匡胤剧烈跳动的胸腔逐渐平复,看着吕胤这尴尬的样子,他眼中升起愧色:“余庆,我方才不是对你生气。”
吕胤主动道歉:“是我不对,不该在这个时候对魏枢相起疑心。”
赵匡胤摆了摆手:“这是你职责所在,谨慎点总没有坏处,魏枢相是看着我长大的,他的心思我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是我们的再三催促惹恼了他,他这才借口信警告我们,不管怎么样,他还不至于投到李重进那去。”
话虽如此,赵匡胤其实也没有完全的底气。
吕胤的猜测着实骚到了他的痒处。
的确,赵匡胤是在魏仁浦的注视下成长起来的,魏仁浦对赵匡胤的那点心思自然一清二楚,可这不代表赵匡胤就能反过来看透魏仁浦。
魏仁浦能够辅佐郭威篡权,又能扶持赵匡胤篡郭家的权,为何就不能再转投到李重进麾下来对付他赵匡胤呢?
吕胤对魏仁浦的评价是非常精准的,八面玲珑、见风使舵。
赵匡胤是真的猜不透魏仁浦的想法,也拿捏不准魏仁浦下一步的动向。
未知就会带来恐惧。
赵匡胤服了软,吕胤气就顺了,他再度搬出了那套说了无数遍的分析:“元朗,你不要怪我啰嗦,就目前这情况,起兵一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拖了,吴廷祚、王溥早与李重进沆瀣一气,范质又首鼠两端,越拖那李重进优势就越大,真拖到来年正月,韩令坤是否还能执掌马军司都犹未可知。”
自赵匡胤赴任许州这两个月来,吕胤一直从各种角度力劝自家主公尽早起兵。
重复多遍,赵匡胤对吕胤的分析那叫一个深信不疑。
可听得多了,赵匡胤也不自觉地厌烦起来,他抬手叩了叩发痛的脑门:“是,你说得确实有道理,可得到不魏枢相的支持,我们就只能继续窝在这许州,除了一遍一遍地令魏枢相心烦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多次劝说未果,吕胤也烦了,心烦意乱之下,他说出了那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其实,让韩令坤伪造军情,并不需要获得魏枢相的许可。”
赵匡胤怔怔望着吕胤,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吕胤以极快的语速说道:“既然魏枢相不同意咱们的计划,那咱们就来一招先斩后奏,无需魏枢相许可,使相可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