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凭(六)
再次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曲悠眼帘的是面前一个深青衣袍、碧玉顶冠的男子。
她感觉头有些痛,良久才回过神来。
面前的男子不算俊朗,但生得十分清秀,身着合体的浅青文人衣袍,见她醒来,便露出一个笑容:“醒了?”
只是那笑意没到眼睛中去,看起来阴森森的。
曲悠这才发现自己被捆在了椅子上,她歪过头,看见柏影被捆在另一张椅子上,还在昏睡,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你……就是晏公子?”
“是谁派你来的?”晏无凭看着她,轻声细语地问,“楼下的人不识货只认衣服,你头顶这根簪子可是檀香木,还是最名贵的小叶紫檀,你来干什么?”
他声音很温润,毫无压迫感。
周檀为她准备木簪时她也没看出来,这簪子居然如此珍贵?
曲悠暗骂了一句,勉力镇定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晏无凭玩味地“哦”了一声:“你找我做什么?”
曲悠此时没法跟他虚与委蛇地打太极,只好直截了当地问:“坠下樊楼的谷香卉,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恩客,”晏无凭回答得毫不犹豫,“刑部还没传我,你怎么先到此处来了?”
曲悠回想起方才芷菱写的东西,感觉自己气得嘴唇有些抖:“你便是此地的主人?不对,你背后是谁?这阁子里的姑娘,根本不是自愿流落到此处的……”
“自愿流落到青楼的姑娘,从古至今都罕见哪。”晏无凭打断了她,抬手倒了一杯茶,语带戏谑。
“可她们本都是良家子!”曲悠怒视着他,“你们逼良为娼,还让她们在这样的地方受辱!难道谷香卉也是如此……”
“你这样跟我说话,”晏无凭吹了吹茶水的浮沫,慢条斯理地问,“不怕死吗?”
“你不敢杀我,”曲悠定定地看着他,飞快地说,“你如果想灭口,方才就有机会动手,你没摸清我是谁罢,杀了我有什么麻烦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如果我是你,来替主子到这里解决麻烦,就不会给自己制造更多的麻烦。”
晏无凭没说话,似乎在思考,曲悠继续道:“那簪子是你的,可你终归是替人做事,我瞧你应该读过书,做这样的勾当,你难道不会觉得于心不安?你送了谷香卉那样的珠花,总该有几分情意在,我可以帮你!”
晏无凭突然叹了口气,搁了手中的茶。
似乎是听见了声音,芷菱立刻从身后的帷帐中出来,蹲下为曲悠解开了绳子。
曲悠一时愣住,看着面前的芷菱,终于回忆起自己似乎是被她打晕的:“你——”
晏无凭带着几分无奈笑意道:“下次遇见坏人,不要尝试用这套方法来策反了,对方一时不杀你,可能仅仅是想知道更多消息。只要你撞破了了不得的事,就算你是皇亲国戚,他们也敢焚尸灭迹,丝毫不会忌惮的。”
曲悠揉着手腕,戒备道:“你到底是谁?”
“我叫晏无凭,典刑寺卿彭越的常侍,”对方答道,“平素替他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具体是什么,芷菱应该已经告诉你了。”
芷菱红着眼睛跪在一侧,曲悠伸手把她扶了起来,转头看向晏无凭:“为什么要告诉我?”
晏无凭意味深长地道:“我需要你帮我。”
“帮你什么?”
“不日我就会被刑部提审,届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晏无凭看了芷菱一眼,芷菱点了点头,走到一侧替柏影也解开了绳子,“你既身份高贵,我需要你替我护好芳心阁,我会让刑部的人带走所有的打手和小厮,那鸨母被我下了药,阁内没有旁人,必要的时候你要把她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去,你做得到吗?”
曲悠理了理被汗水打湿的额发,思索着道:“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告诉我此事的来龙去脉、你